而宁州的这群官员似乎对于剿灭倭寇这件事的兴趣并不大。比起如何应敌他们似乎更在意自己今天吃什么喝什么。
每次他去寻州丞、知府商量应敌之策时,对方就开始找借口推脱跟他打太极。不是家中老母病了需要侍奉就是自己病了起不来床。
一开始他还真信了对方的说辞,可连续几次之后,他便知道这群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妈的,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他本想逼对方配合,却不曾想态度一强硬这群不要脸的地方官就开始哭天喊地的卖惨。
对方如此操作,他再怎么发怒也无济于事。简直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怎么看怎么觉着憋屈。
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这群人根本不听调度。是以,即便手握着数千精兵的石超此时也只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来宁州这么多日不仅连倭寇的老巢在哪儿都没找到,还被这群人耍得团团转。城中的倭寇就像烧不尽的野草,哪怕抓住了一批处决了,却仍旧有千千万万的人冒头。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这群冒头的人当中竟然还有不少是大梁的百姓!
他不明白,这群人为何要去当贼寇与那些倭人为伍。
眼前一堆毫无进展烂摊子本就让人烦心,再加之朝廷那边时不时地施加压力,这就让石超更加憋闷了。
许是这些日的孤立无援,他竟不由自主地怀念起了叶淮。
虽然他从前对叶太监监军一事有些不满,也确实想过到了宁州要支开对方自己一个人领兵打仗。可眼下真真正正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却开始觉得焦头烂额了。
要是这个叶鸿福在就好了。这个死太监心思深沉诡计多端,又是个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想来定能解决眼前的难题。
……
那日遇袭之后,不仅是叶鸿福,跟在他身旁的那两个随侍也不见了踪影。
他也曾派人四下寻找过。然而把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是人,就连尸体也没找到。宁州事态紧急,之后他便也放弃了寻找。
想着,石超不由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么,叶太监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报——”
一名小兵急急忙忙地奔进营帐,“将……将军,不好了!”
石超见状不由拧了下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代,代王来了!此刻正押着一群倭寇在大营外呢!”
“什么?!”
闻讯,石超虎目大张。来不及多想,他随即起身,“带路!”
二人疾步走出营帐,还未到大营外脚步却突的一顿。
只见军营外直愣愣地站着一个人,玉色直身长衫手持檀香洒金折扇。这通身的打扮瞧着像是某位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与这肃杀的军营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代王司徒修泽。
虽然已经从手下人那儿得知代王来宁州的消息,但当石超真正见到眼前人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天景帝薨,一个月前宫内就传讯让代王回京,然而南边突降暴雨,洪水冲垮了堤坝,淹没了农田,包括泰州在内整个南直隶全部罹难。出行不便的代王便上书要留守泰州治理洪灾。
眼下泰州的灾情应该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可代王却没有回京反倒来了宁州……这到底是为何?
石超虽是楚王司徒修筠的附庸,但对于代王、楚王两派之间的政斗却不甚清楚。他向来只听楚王一个人的话,说白了就是一个司徒修筠指哪他就打哪的莽汉。
即便知晓代王此次来宁州的目的不纯,他也根本想不到其中的关窍。只因他那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的脑袋向来只关心练武打仗操练兵士,从不思考朝堂政治背后的博弈。
是以,当司徒修泽突然出现在大营前,石超竟难得地生出了一丝手足无措之感。
当然,这份踌躇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的就调整好了心情拿出了平倭大将军的气势,表情戒备地看着眼前人:“代王殿下,您怎会在此处?”
就见司徒修泽合上了扇子,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本王自然是来助将军一臂之力的。”
石超拧了拧眉,“代王殿下莫要跟石某打哑谜,石某乃一介武夫,听不懂你们这些文人话里的弯弯绕绕。”
司徒修泽没有接话,只拍了下手。石超不解,刚想继续追问却见一群五花大绑的人被代王的手下驱赶着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只一眼,他的眼睛倏地睁大。
这些人是……
不会错的,就是那个八字胡!这群人就是那日夜里放火偷袭大营的那群倭寇!
一想到那日营地里的惨状,石超就不由怒火中烧。还不等他撸起袖子上前揪着人的衣领打,下一秒,清朗温润的男声在耳旁响起——
“这些倭寇是本王在启程回京的路途上碰见的。”
闻言,石超定了定神。虎目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
回京的途上碰见的?这怎么可能?
从泰州出发回京根本不需要经过宁州,代王当他傻吗?
正当他欲开口戳穿对方那拙劣的谎言之时,却见司徒修泽垂下眸子,俊逸的脸庞浮现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因为南直隶突发水灾,本王都没能回京见父皇最后一面。眼见着灾情缓解,本王好不容易能回京了,却不曾想路途中又发生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