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想,却还是出了变数……”
鬼大叔像是回想到什么, 身子抖了抖,“谁想到,那个一直跟在老魔头身边,被他随意拿捏使唤的小奴隶,竟然,竟然会突然爆发出天阶的实力……”
“他比那老魔头还要可怕,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骸铺天,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岑敖天一人,”
他摇摇头,气恼道:“岑敖天那老混蛋,阴了我一手,叫我替他挡了一招,那一招可真是厉害啊,我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没了气儿。”
“我原本也是个洒脱的人,觉得死便死了吧,反正还能投胎,可谁想死了后,魂魄却迟迟去不了轮回。”
“出现这状况的,不止我一个,死在那一战的那些正派修士,我们的魂魄全都被拘在了那一方战场,不得离去。”
“我们原本以为是魔域使的诈,可后来才知晓,原来是自己人的手段……”
鬼大叔手指着地下,“这底下,是一道远古的镇魔阵,一直以来由我玄天宗祖祖辈辈交替守卫,可之前,因为一些意外遭了破损,后来虽勉强修复,却又需要多添一道镇魂阵,超度那原本阵法上缭绕的怨魂。”
“想要维系住那镇魔阵,就要维持住那镇魂阵。”
“原本守阵的长老死在了大战中,若还要维持这镇魂阵,除开彻底抹杀那怨魂,便是用强大的生魂做养料。”
“所以。”
鬼大叔声音极冷,“我们这些老家伙,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对他们来说,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他嘲弄一笑:“只可笑我们生前为正道而牺牲,死后却连转世的机会都被剥夺。”
“尸骸被当做弃物,魂魄被充做养料,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终日游荡在此地,不死不伤,却也再无来世。”
许是他的语调过于沉郁,沈呦呦鼻头微酸,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可下一句,鬼大叔却变了语调:“其实牺牲倒没什么,但可气的是,外面那些人,恐怕早就将我们这些人遗忘,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我们做出的这些牺牲……”
“而最可气的是。”
他咬牙切齿,“这些好名声都被岑敖天那老东西占去了,那不要脸的狗东西!”
沈呦呦:“……”
球球不要突然换成这样欢脱的语调,眼泪卡在一半可太难受了。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您脱离这阵法呢?”
“脱离?”
鬼大叔笑着摇头,“脱离不了喽。”
“只有被那阵法彻底吸收的那一天,才能得到解脱。”
“我被囚禁在此地五十多年了,或许更久。”
“这里的每一个日夜,于我而言都是真实的,一日一日,没有人可以说话,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白日要受那阵灵束缚,到了夜间才能稍稍活动……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慨叹:“这样的存活,还不如死了。”
“有的时候,我会很羡慕外面那些人,他们没了记忆,便不会觉得痛苦。”
“在这个地方,遗忘才是一种福祉。”
说着,虽然他面上表露出的是笑意,可眼底还是闪过艰涩。
“真是太久没说过话喽,和你废话了这么久,别嫌烦哈。”
他用和蔼的目光看着沈呦呦,“我也是担心,那一天我也都不记得了,那这世间就再无知晓此事的人了,那么这被填阵的这几百号人,也就算真正消散在天地间了。”
“可只要还有人记得,记得我们做出的这一点点贡献,我们就不算真的消亡。”
他的眼神落在沈呦呦手上:“能拥有那样厉害的火焰,说明你是得天道庇佑的好娃娃,我相信,会有一天,你能替我们道出这真相。”
沈呦呦眼眶微红,手微微握紧:“我……会的。”
她声调颇轻,语气却是决然的坚定。
她静默片刻,想到什么,又问:“您可还有后代留存?若是有的话,我可以帮您带话。”
“后代?”
鬼大叔眼中闪过不屑,“倒是还有个不争气的女儿,却已认岑敖天那老贼做父,眼里哪还有我这老东西,不必提她了!”
认岑掌门做父?
沈呦呦脑中神念一闪,惊道,“您是苏若雪她爹?”
“苏若雪……”
鬼大叔眉头拧的更厉害,冷哼道,“你说是,应该就是吧,连名字都改了,倒是上赶着那老贼。”
“莫提她,莫提她了。”
他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嫌恶。
“不过……你若是热心肠,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沈呦呦连忙道:“您说,我一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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