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燃着灯罩,烛光融融。
陈婴齐躺在里面的软榻上舒服喘了口气,不知想起什么,抬手在脸颊边缘摸索片刻,片刻后竟是撕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
马车微动,被人驾驶着朝前驶去,鹤公公苍老的声音从帘子外间传了进来:“殿下,您今日太冒险了。”
陈婴齐赫然是易容伪装后的陆延。
他今天不过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商君年在质子府做些什么,没想到刚好遇上万辟疆寻衅滋事,顺手就帮了一把。
“无碍,本王有把握对付万辟疆,再说有你暗中保护,出不了什么事。”
陆延懒洋洋倒在软榻上,不知想起什么,又忽然睁开了眼:
“对了,等会儿回府之后,劳烦公公往质子府走一趟。”
鹤公公驾驶着马车在半暗的天色中前行,马蹄落在雪地里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清脆声,他扬了一下马鞭,幽蓝色的天空洁净如洗,却也暮色将至:“殿下有何吩咐?”
陆延声音玩味:“自然是去将本王的大美人儿带过来。”
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商君年虽然有些不驯,却也还算乖顺,没想到在质子府里像刺猬似的逮谁扎谁,陆延刚才无缘无故吃了他一个大冷脸,自然是要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的。
第62章 刺客
晚上就寝的时候,赵玉嶂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商君年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他今日不该对陈婴齐那么无礼,毕竟对方也是好心。
这么想着,商君年心中忽然有些想笑:是了,他们都是好人、大善人,只有他一个是恶人。
从院子里打了冰凉的井水洗漱,本来人就冻得睡不着,这下更是睡不着了。商君年靠坐在通铺一角,并不似旁人那样在地上来回走动,跺脚取暖,而是闭目隔着衣衫抚摸肩头那处狰狞的贯穿伤,神情若有所思。
原来哪怕伤口长出了新的血肉,依旧会留下凹凸不平的疤。
商君年时常会觉得孤寂,从前身处高位时便罢,权力浮华总归会填补一些东西,现如今一夕跌落尘泥,那种感觉便愈发强烈,在深夜里悄然蚕食心脏,哪怕他身旁还有赵玉嶂这个至交好友相陪,但他们终归是不一样的。
赵玉嶂从前就是冷宫不受宠的庶子,哪怕被千里迢迢送到仙灵为质,他其实也并未失去什么,总不过是从一个比较冷的地方换到了另一个更冷的地方而已,三年后回去,他还是太子。
他不懂商君年失去了什么。
也不懂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可以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