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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城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穿过巍峨的城门,是一条正通南北的街道,这是淮南城的主街之一,名为守南街,取镇守边南之意,城池布局方正,街道大多垂直交差,沿着守南街往北直走至城中的位置,有一条正向交叉的东西向大街,名叫珏安街,在钰安街的东尽头,坐落着一座巨大的豪华府邸,那便是淮南之主的宅邸——赵王府,也叫钰安王府。一切都没有变,要说变的,也许是这红砖金瓦的围墙外,多了许多守卫。
夏临渊观察了一阵,隐隐觉得蹊跷,心想赵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待到入夜,她寻着记忆里赵淮翻墙的后门,身手灵活的避过守卫,利落的翻了进去。
一进去吓了一跳,因为这里和记忆里的也不一样了,院子里精心布置了假山凉亭,还有一池青莲荷藕,岸边杨柳低垂,丝丝缕缕,暮挽轻愁。
夏临渊小心翼翼的猫着腰穿过树影往里走,余光瞥到凉亭里似乎有人,于是她急忙躲到了假山之后。
那人独自坐在亭中,悠悠的望着空气,良辰美景如同虚设,酒菜佳肴未动一分,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
夏临渊看着那人的脸,踌躇不前,这时候来找他,全因她无处可去了,可是见到了他,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亭子里的人缓缓起身,神情怏怏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轻唤道,“来福,收下去。”
来福蹒跚小跑来到亭前,见状不由焦急万分,“小王爷,您是怎么了?从昨夜回来后,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本王没事,拿下去吧。”赵淮挥了挥手,满桌的山珍海味一眼都不曾多看。
来福也算王府的老人了,自小照顾赵淮,自然心疼得紧,“小王爷,您这样,奴才怎么好和王妃交待?”
“大胆!一点小事你还要叨扰王妃吗?!”赵淮低喝,他早已不是少时的孩童,怎可事事还受母亲管制?
“小王爷息怒!奴才只是……”
赵淮叹了口气,心知来福并无恶意,“我只是近来胃口不好。”
来福只得命丫鬟端走食物,不死心道,“小王爷,要不吩咐厨房准备些清淡的米粥?”
赵淮还是摇头,“不必了,下去吧。”
“哎……是,小王爷!”
赵淮不吃饭?是因为她吗?夏临渊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见他,可是她还能去哪?她现在已是无家可归了。
“咳咳……”
“谁?!”
夏临渊低着头,缓缓从假山后走出。
“小哑巴?!”赵淮短促的低叫一声后,猛然顿住了,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上来迎她。
夏临渊抬起头,看着远在十步之外的他,那股疏离的拒意让她止步不前,她窘迫的揪了揪衣角,低声道,“我没地方去了……”
那话里的失落和小心翼翼刺得他心里一痛,他怎能让她受了委屈?赵淮顾不了许多几步来到她面前,愧疚道,“怎会没地方去?你可以住在这里,或者你想去哪,我都可以给你安排!”即便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有义务照顾好她,更何况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她不管……
“这里你娘不会容得下我的……”
赵淮愣怔片刻,是啊,他的母亲若是见到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为何当年没有领会到母亲反对背后的深意……心头蓦的泛起酸楚,窒息般难受,他侧过头不去看她,“你放心,我在城里还有几处别院,或者你不想呆在淮南城,我也可以……”
“你真的是我哥哥吗?”夏临渊打断他,期期然看着他,似乎想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赵淮身子一僵,往日里星辰闪耀的眸子溢满了忧伤,张着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少女失落的道。
“不是你的错……小哑巴……”赵淮艰涩的开口,他始终叫不出那个称呼,即便这样,依然心如刀绞。
夜风习习,偶有虫鸣,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一阵饥肠辘辘的咕噜声,打破了寂静。
夏临渊尴尬的摸着肚皮,故作轻松道,“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东西?”
刚刚撤下的食物又派上了用场,夏临渊大哧哧坐在赵淮房里,独享一桌美食,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邀道,“这么多,你陪我吃点?”
赵淮仍是没什胃口,直想摇头,被她一把扯过来坐下,“来来来,我一个人吃多无聊。”
无奈他只能拿起筷子,刚吃了两口又放下了,然而少女夸张的狼吞虎咽,好像在故意做给他看一样。
两人在微妙的气氛中用完了晚膳,赵淮目光躲闪的搬出备用的被褥,将它铺在坐榻上,准备就此度过一晚,夏临渊有些不好意思,“我个子比你小,要不还是你睡床吧……”
赵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坐榻足够宽敞,你睡床就好。”
夏临渊无言以对的爬上了床榻,抱着被子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 ' ')('赵淮又何尝不是,僵硬的躺在坐榻上,挺尸一般仰望天花板,思绪万千,只叹造化弄人……
恍惚间他好像梦到了少时的那个夜晚,她绑了他狠揍他的屁股,瘦削的脸蛋干瘪无盐,明明一副弱小的样子却张牙舞爪硬要做出凶巴巴的姿态,可能起了恻隐之心,他对她恨不起来,在浴池边,她第一次用裹着毛巾的手指插入他的后面,那感觉,真是太奇异了……初尝情欲的他食髓知味,想把她收在身边,可没想到,她就这样被人带走了……
第二日,夏临渊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离开王府,赵淮吓了一跳,以为她要走,深邃的眸中隐隐含了泪光,挽留道,“小哑巴,你大可住下,我自会安排妥当的……”
“你不是说还有几处别院么?让我住到别院更方便些,免得王妃察觉令你为难。”
原来她只是说不住赵王府……赵淮松了口气,安排她住到城北的长青别院,下人守卫也都分配妥当,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与她共处一室话已寡淡,转过头顾自神伤,赵淮谎称自己公务繁忙,匆匆告别离去。
夏临渊知他是借口,也不拆穿,起码他还是关心自己的,看看门口那个亲卫,熟悉的国字脸。
“怎么又是你?”
国字脸亲卫:“……”
“你叫什么?”
“在下晟睿骑。”
“嗯。”夏临渊点点头,怅然叹了口气,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就这样金屋藏娇的过了五日,赵淮终于来看她了,带了一些精致的点心,整个人仿佛清瘦了一圈,形容憔悴,想来可能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夏临渊有些看不下去了,挥退了下人,把赵淮扯进屋里。
“小哑巴,你要……干什么?”她贸然把他压在门板上,身体紧贴,他不由屏住了呼吸,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撑在身后,都忘了要推开她。
“你这几天是在逃避我吗?”
少女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心虚的撇过头,“我没有……”
“你有!”
夏临渊不肯放过他,咄咄逼人的靠近,脸快贴到了他的下巴。
赵淮惊慌的想逃,被她一把按住,“还说没有?!”
“小哑巴……”赵淮无奈的唤了一声,满脸纠结痛苦,尖瘦的下巴微微冒出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憔悴颓唐了许多。
“你是在害怕吗?”
少女的手突然滑到了他的腰间,赵淮大惊,颤抖的捉住她的手,“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夏临渊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与其唯唯诺诺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还不如一次说个明白。
“因为我们……”
“是兄妹?”
赵淮只觉眼眶发酸,根本无法直视她的眼睛,逃避的闭上眼点了点头。
“那我离开吧,既然你见到我这么难受,我走就是了!”
“不!”赵淮慌张的睁开眼,急急握住她的肩膀,“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能怎样?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不会缠着你的!”夏临渊说完,放开了他,转身到床上收拾东西。
“我不要你走!”赵淮猛的从后抱住了她,一股热流从他冰凉的脸上滑落颈间。
夏临渊愣住了,他温暖的胸膛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心跳,是那么赤诚有力,然而颤抖的双手仿佛又在诉说主人心底的纠结和徘徊,她要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静静的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赵淮轻轻将她转过身来,声音沙哑的说道,“你就放心住在这里,其他的我会处理……”
夏临渊努了努嘴,低落的吐出一句,“就像这几天这样,被关在院子里?然后不久,你就要娶妻生子了是吗?”
赵淮脸色苍白,哽咽道,“我……暂时不会。”
夏临渊说不出哪里隐隐作痛,低着头一言不发,可这不像她,被什么堵得慌的感觉太难受了,她想要发泄出来才好。
“小哑巴……”赵淮心里酸苦,原本明明都想好了,将她带在身边,她要怎样都随她,可是她怎么就是他的妹妹呢……
“哎!赵淮!”夏临渊再抬起头时,对面的大男人已经摇摇欲坠的迎面倒了下来,她费劲的托住他的身体,大叫道,“来人,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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