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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第184节(2 / 2)

性命攸关,长安丝毫不敢大意,一边被他拖着踉跄倒退一边道:“我知道不是郭晴林让你来杀我,他有那册子在我手中,轻易不敢动我。那么派你来杀我之人与郭晴林相关吗?若是相关,我一死,那册子递到御前,他会否也受牵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长安若还想不通前因后果那她就是个傻子!郭晴林最近对她态度的变化,以及方才在地下室里与她来那么一出,多半是为了试探暗中某个人的反应,而那个人的反应便是,派陈佟来杀了她。

闻听此言,陈佟动作一顿,问:“什么册子?”

“让郭晴林动手杀长禄的那本册子。”长安见自己投出的这块石头问对了路,忙接话道。

“这不可能!”陈佟勾着她脖子的铁钩角度一斜,钩尖警告性地刺破了她的颈部皮肤。

长安吃痛地皱了皱眉,道:“郭晴林这个人,你应当比我更了解他。你觉得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不可能?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那册子为何会到你手中?”陈佟逼问。

长安道:“他给我的。他说,万一哪天他被杀了,让我替他报仇。”

陈佟皱眉不语,因为据他所知,郭晴林在太后那边欺上瞒下的事确实没少做,若说哪天太后发现了杀了他,也不足为奇。但那本册子里到底记载了些什么他并不知道,所以也就无法判断长安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枚针被长安别在了左手的衣袖上,如今她右手被陈佟扭着,左手拿不着那根针。她也不敢将左手靠近背后的右手,因为她明白,陈佟之所以上来就扭住她的右手,是因为知道她身上带着刀。她不敢有丝毫举动让他觉着她想反抗。

见他不说话,长安继续道:“陈公公,我虽然年纪小,但其实也算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你可知,为何我明明看到是你杀了长禄,那日在小巷中又伤在你手下,我却从来也不曾想过要对你不利么?一来自是因为你曾放过我一马,二来则是因为你会武,我觉着你是个人才,与其让陛下除了你,还不如留为己用。陛下说过,待他亲政后便会让我做中常侍,手下若没有几个得用之人,我这中常侍的位置又如何坐得稳呢?我知道比起你如今效忠的主子,我这个未来的中常侍算不得什么,但,至少我是个正常人,不会把你往绝路上带。”

陈佟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话虽如此说,但长安口中的那本册子的确让他犹豫了。忆起当日郭晴林逼问长禄有谁看过那本册子的场景,他知道那本册子绝对至关重要。身为太监,活着的确没多少趣味,但他也没想过现在就死。

“我性命都捏在你手里了,哪敢骗你?要不你看这样可好?我先把我身上的小刀放你那里,然后带你去我房中取那本册子,由你来替我保管那本册子,你总该相信我对你的惜才之心了吧。”长安道。

陈佟看着长安的侧脸,这小太监才只有十六岁,如此暗夜蓦然被人伏击并危及性命,他非但没有惊慌失措,还能如此冷静地与他分析利弊以求生机,的确是个人物。再让他在宫中淬炼几年,他的能力还真的未必会比郭晴林差,更何况,他还有皇帝的宠信。只要皇帝一日不倒,他就会蒸蒸日上。

他不满郭晴林的行事风格已久,只是那边也不是可以轻易背叛的,若是有那本重要的册子在手,说不定他倒真有了另择良主的资本。

长安见他不语,知道他还在犹豫,遂道:“长禄一案已经盖棺定论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扯到你身上来。而你有长乐宫的令牌,夤夜出现在东寓所也不算稀奇,就算我到了东寓所就大喊大叫,也不过逃过这一时而已,你要对我下手,依然有的是机会。啊,要不这样,你把我绑在这里的树上,我告诉你那册子藏在哪里,你自己去取,回来再放了我,这总可以了吧?”

陈佟觉着这主意不错,当即收回勾着长安脖子的铁钩,一只手将长安的左右手腕扣在一起,一只手去怀中掏绳索。

长安趁着两只手靠在一起的机会从袖子上拔下那枚针来,当他用绳索来绑她时便扎了他一下。

陈佟只觉自己手掌上似被针刺了一下,抬起手来借着月光一看,手心果然冒出了一个血点。

他刚想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扎了他,长安却突然挣脱他撒腿就跑。

他一探手没抓住她,立马跟在后头追。

长安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长亭殿前跑着一边心底呻吟:千万要有用啊,不然这次真死定了!

当她跑到殿前陈佟还未追上她,不闻身后有脚步声,她大着胆子回头一看,见陈佟在不远处的树影中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的,不多时便往地上一倒,不动了。

长安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想过去查看一番,又有些不敢,怕陈佟是装的。

但是,这次她骗了他,若下次再被他抓住,便再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了。她固然可以去寻求慕容泓的庇护,但,就如他那日所言,什么都让他办了,要她何用?

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她定了定神,从小臂内侧拔出小刀握在手中,步履沉稳地向倒在地上的陈佟走去。他若敢突然跳起扑过来,她便是死也要先捅他两刀。

陈佟一动不动。

长安见他睁着眼,心中不由安定几分。若是装死也不会睁着眼,多半是被麻翻了眼睛阖不上。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走到他脚旁,他最不易踢伤她也不易抓到她的位置,右手执刀,左手拿针飞快地扎了他小腿一下。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确定他真的是被麻翻了。如若不然,她都已经走得这么近了,以他的功夫,抓住她绰绰有余,他没必要继续假装不能动弹。

她握着刀,走到他身旁,用足尖将他的左手勾到一旁踩住,弯下腰从他袖子里摸出那只铁钩,看了一眼便远远地扔了出去,这才从袖中掏出帕子来捂住自己勃颈上的伤口,问他:“还能说话么?”

陈佟不做声。

“那日在荒园,你明明瞧见了我却不点破,显而易见,你是觉得杀我会引来麻烦,所以放我一马是不是?而如今,你却又来杀我,而且不是奉的郭晴林的命令,我是否可以由此推断出,你真正的主人从来就不是郭晴林,而是另外一人?你在郭晴林身边,一则为监视他,二则为保护他,是不是?”长安继续问他。

陈佟还是一丝反应都没有。

长安仔细一瞧,他连眼睛都不眨了,估计舌头更不会动了。想不到这麻药居然这么厉害,不过涂在针上那么一点,便能将人麻成这样。她一定要跟郭晴林学做这种麻药。

长安叹了口气,不能从陈佟这样的人口中问出点消息来实在是太令人遗憾了。

但既然问不出什么了,长安也只得考虑该如何处置他。

陈佟是个职业杀手,而且此番明显是奉命来杀她的,该如何处置才好?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郭晴林与暗中那人彼此较劲,居然拿她来填炮灰,若不还以颜色,岂不让他们以为她长安是泥捏的?况且此番情况如此凶险,她能化险为夷完全是凭她的机智和运气,有什么理由对陈佟手下留情?

蹲下身,她用针在陈佟脖子上又扎一下,轻声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也不算冤。”树底下光线昏暗,她看不清陈佟此刻的表情,她也不想看清,焉知这句话,以后就不会有人对她说呢?

次日一早,郭晴林刚收拾好准备出门,长安突然来了。

“师父,昨夜徒儿一时失手扎伤了您,您无碍吧?”两人见了面,长安关切地问道。

郭晴林眼尖地发现了她勃颈上的新伤,眸光微微一闪,道:“为师无碍,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长安蹙眉道:“别提了,昨夜徒儿回来时道旁突然跳出个人来要杀徒儿,喏,这个伤口就是他留下的。”说到此处,她眉头忽而一展,得意洋洋道“好在徒儿机灵,才没给师父您丢脸。”

“哦?什么人这般大胆,还敢在宫中对你动手?”郭晴林漫不经心地问。

长安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道:“这个人师父您也认识,陈佟。”

“原来是他,你能从他手中逃脱,倒也有些本事。”郭晴林并不遮掩他的不意外。

“是呀,若不是对师父您绝对信任,我差点就以为是您派他来杀我的了。不过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您对徒儿的悉心教导,我立刻反应过来是他背叛了您。所以,为了给师父您清理门户,徒儿就自作主张给他服了一瓶桃花醉。”长安一脸邀功的表情。

郭晴林笑了起来,道:“是吗?那你可真是了不得!”

长安看他半信半疑,当下也不多言,只奉承道:“名师出高徒,徒儿可不敢坏了师父您的名声。师父,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去甘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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