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他有没有糊弄我?”钱寡妇问道。
秀春没瞒着,直言道,“奶,还的全是高粱,里面还有很多碎土,绝对没有五十斤。”
钱寡妇气得骂娘,下炕就要去找孙有粮。
秀春忙拉住,“奶,你顶着大雪一路哆嗦过去,无非是再要几斤高粱,为了这点再跟三叔磨叽也没劲,咱们烧饭吃饭,明天早起回城里吧!”
这点高粱秀春都不打算带到市里,就算带过去也是想法拿到黑市卖掉,主要是高粱实在太难以下咽啊!
钱寡妇想想也觉得挺没意思,遂而作罢,对秀春道,“春儿,去把你何爷爷喊过来,咱们再一块吃顿饭,这一走,再回来估计又得大半年啦。”
秀春哎了一声,立马去生产队喊老地主。
晚上秀春把家里的食材都拾掇出来,烧了一顿,又给老地主打了二两散酒,三人盘腿坐炕上吃喝。
饭间,钱寡妇道,“何老头,我跟春儿明天走了,以后你过来住,帮着看门吧。”
何铁林明白钱寡妇的好心,笑道,“门可以帮你看,住我是不过来住了。”
钱寡妇一愣,“为啥?”
何铁林笑笑转移话题。
何铁林的意思,秀春懂,要是能住,她早就让老地主过来住了,农村的革命跟着大环境走,越演越烈起来,自从去年年末全国各省相继建立革委会之后,农村风风火火搞起了农学大寨,这个时候老地主过得越‘可怜’才是自保的最佳手段。
“爷爷,你有啥需要的,给我拍电报,我给你寄过来。”
何铁林不客气道,“这个成。”
次日大早,秀春骑自行车载钱寡妇回城里,路过公安局门口时,瞧见公安局门口围了好些带红袖章的青年,吵吵嚷嚷,口号震天响。
“咋啦,春儿,又是为了啥事?”钱寡妇低声问秀春。
秀春加快了骑车速度,头也不回道,“奶,这事不是咱们能问的,别管。”
隔日,秀春去邮局给陈学功寄包裹,她给陈学功织了件背心,开春之后刚好能穿,邮寄出去之后,秀春注意到柜台上放着两叠报纸,一叠杂志。
杂志是红旗杂志,两叠报纸里,一叠是人民日报,一叠是泽阳本地日报。
秀春顺手拿了本红旗杂志。
柜台办事人员立马道,“哎,放下放下,谁让你拿的?!”
秀春不解道,“我没要白拿走,多少钱一本,我买。”
办事人员气乐了,“你当你是去副食品店买大白菜啊,还买一本,你工作了吗?拿多少级工资?出示工作证了吗?!”
秀春愣住了,“想买个报纸还要工作证?”
秀春从未买过,只是去陈学功家瞧见陈秋实经常看,有时候她也会看几张陈秋实看过的报纸,买报纸要工作证,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所幸办事人员态度不佳,但还是给秀春解了疑惑,“泽阳日报凭工作证可买一份,人民日报单位集体购买,红旗杂志除非拿十五级以上工资,否则无资格”
本来秀春还想买份报纸看看这几天泽阳发生了什么事,听办事人员这么说,只能作罢,不过走在大街小巷还是能听到窃窃私语。
“公安局被砸啦!”
“以前市委那帮退休的听说也出了事。”
“注意你的措词,现在是革委。”
……
市医院家属区内,易真已经在家连续休息了将近一周,自从姜淑敏来找过一次茬之后,易真干脆找了个理由申请休假,天天在家安心养胎,不理会不相干人的破事。
八百年前的破事,姜淑敏还能来找她喝茶唠嗑,有意思没?!
她易真现在可是有家有口有男人有儿子的小妇女一枚,还去惦记姚公安?除非她脑子被驴给踢了!姜淑敏宝贝的臭狗屎,不代表她易真会看一眼!
何新阳大早上就去上班了,炉子上煨了面粥,从单位食堂买了包子油条,临走前叮嘱易真吃掉,易真把包子吃了,面粥她懒得喝,从空间里摸出大苹果,窝在床上打游戏看小说,别提多逍遥自在!
外边有人敲门,易真去开门,是邮递员来送报纸,泽阳日报,何新阳订的,他没事喜欢翻看这些东西。
易真啪关上门,也翻了翻。
市委退休老干部姚某某?
自打怀孕之后,易真的脑子就不太好使,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姚某某可不就是姚公安他爸?
咋了?姚某某犯啥事了?退休还不让人安生?
再翻另一版面。
泽阳市公安局遭砸…
这么说是要过上一段没公安机关的日子了?
姚公安下岗了?!
易真顿时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扔下报纸,心情极好的拎上布兜,找秀春逛街去!
阳历三月份街道发的粮票秀春没收到,回来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一通之后,又去了趟街道办事处,把她三月份的粮票取走,办事人员提醒她,“这月细粮比例调整,玉米面降到粗粮行列,细粮供应两斤大米,两斤白面。”
秀春听得直乐呵,拿了花花绿绿的票据回家,大铁夹子夹着挂在墙上,准备挨个去买。
正好易真来找她,结伴而行。
只是隔了一个新年没见到易真而已,再见她肚子已经鼓了起来,秀春看得唏嘘不已,同样是结了婚怀上娃的,大妮子和易真的境遇竟相差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