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个小手在摸她脸,秀春忍不住笑了,睁开眼,旦旦趴在床头,下巴搁在床垫上,眨着大眼睛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旦旦现在讲话吐字越来越清晰,也很乖,秀春好些时候不能带他,小萝卜也不哭不闹,知道妈妈不舒服,乖乖吃饭,晚上一个人睡在小床上,半夜喊爸爸一次抱他下床撒尿。
秀春没那么难受了,从床上靠坐起来,掐住旦旦咯吱窝,把他抱床上,让旦旦躺到她旁边,笑眯眯道,“妈妈要给旦旦生个弟弟或妹妹了。”
旦旦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反正就知道妈妈不舒服,不敢乱动,粘在秀春身边,抱着她胳膊,一会叫一声妈妈。
陈学功端了热水进来,拧干了毛巾,干脆给她娘两都擦了手脸,自己换了身衣裳,去卫生间洗漱再进来。
秀春还没睡,在给旦旦讲故事。
陈学功弯腰摸了摸秀春的额头,想到她刚才吐那么一通,道,“春儿,饿不饿?我去…”
秀春摇头,“别弄了,我什么也吃不下,你快也上来睡吧,今晚让旦旦睡咱们中间吧。”
能看得出来,旦旦极为粘她,窝在她怀里不想动摊。
秀春话音刚落,旦旦便奶声奶气央求道,“爸爸,想跟你们睡。”
陈学功忍不住笑,踢了拖鞋上床,摸摸旦旦软软的头发,叮嘱道,“那你不能闹妈妈,尤其是脚,不能往妈妈肚子上搁,手也别放胸上。”
听陈学功一连串要求了这么多,旦旦消化了一会儿,搞明白是什么意思之后,为难道,“我自己睡…”
小模样,委委屈屈的,秀春心疼得不得了,拍拍旦旦撅着的小屁股,笑道,“苗苗哥,看你把旦旦吓得,旦旦睡咱们中间没事的。”
好说歹说,旦旦总算能跟爸妈睡了,半夜里被尿给憋醒,揉揉眼睛,反应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在爸妈床上,先摸摸秀春,没醒,转个身子去推陈学功,他力气小,等于是在给陈学功挠痒痒,陈学功背了身子,睡得正想。
旦旦尿憋的难受,趴在陈学功胳膊上咬了一口,带着哭声道,“爸爸,尿尿!”
陈学功这才醒了过来,灯也懒得开了,直接伸手把床底下的尿壶拽出来,抱旦旦下床。
早上旦旦醒得早,一手扣脚趾头玩,一手扣鼻屎,没哭没闹没扰人,秀春嗜睡,陈学功醒了她还没醒,皱眉看旦旦又抠鼻子又玩脚趾头,一阵嫌弃,把小萝卜头赶紧穿上衣裳,弄下床去洗手脸。
“白天在家不许闹你妈知道吗?”
陈学功把毛巾罩在旦旦脸上,一阵猛擦,小脸擦得通红,已经入了冬,空气干燥,陈学功挑了点蛤蜊油涂在旦旦脸上。
“自己涂开。”
旦旦两手齐上,又一阵猛搓,搓完之后拍拍自己的脸,“爸爸,饿!”
“饿了别找我,去找你奶。”陈学功拍拍旦旦脑袋,用刚才给旦旦擦脸的毛巾捂在下巴上,上刮胡刀片,刮胡子。
秀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喊旦旦,看他有没有偷溜出去玩。
旦旦哎了一声,从客厅蹬蹬跑了进来。
秀春放心了,穿衣起床,刷牙时照例又干吐了一阵,等缓过劲来才去厨房盛了点小米粥,就着咸菜,胃口还算不错,吃了一小碗。
把碗筷洗了,旦旦跑到她脚边打转,央求道,“妈妈,我想出去玩。”
天天在家,是把小萝卜头闷坏了,秀春想也不想便道,“好,带旦旦去操场玩玩。”
锁上门,秀春在楼下喊梁主任家老三,老三哎了一声,嘴里叼着馍馍头,飞奔下楼,跑在前面,旦旦高兴的紧跟着跑,秀春就在后面慢走,看着他们玩。
“春儿姐姐,我说你家咋没人,幸好看到楼上梁大娘了,她告诉我你在这儿。”
小妮子怀里夹了两本书过来。
“看完啦。”秀春笑眯眯道。
小妮子笑着点头,随即道,“春儿姐姐,听说你又怀上娃娃啦。”
秀春笑着点头,“你大嫂也快生了吧。”
“就快了,预产期在下月,正好赶着上我放假,回家我能照顾照顾她。”
眼下农村虽然不是农忙季,不过都没闲着,在忙着修水利,有了不久前的大教训,任谁也不敢不上心。
在操场上玩了一会儿,都一块往家走,旦旦要上楼去梁主任家玩,秀春叮嘱他别淘气,跟小妮子进了家,留小妮子吃饭。
小妮子没再作假,围上围裙帮秀春做饭。
“小妮,家里粮食够不够吃了?”秀春道,“不够的话,过完年开春你上了学,就从我这里拎粮食送去学校食堂。”
闻言,小妮子忙道,“不用不用,春儿姐姐你别操心我家了,地窖里还有存粮,能挺到明年春收,只要春收还可以,粮食就能续接上。”
其实他们家已经算是好的,至少家里没被淹,地窖里的粮食还在,哪怕地里今年收成不行,省吃俭用总能熬过去,像有的家被淹的,只能四处借粮食遭白眼。
本来洪灾之后,郑二婶都不想让小妮子再念书,小妮子自己偷跑到了学校,怎么都要继续上,小二更是偷了地窖粮食送到学校,家里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己妹子,郑二婶知道之后,可把她气得够呛。
郑二婶气归气,到底是自己闺女,她想法保守,总觉得闺女识点字就算了,老早说个婆家多好,省得一年拖一年,再等翻过这年,可就十七了!
相较于郑二婶,杨素英才是真正的气闷,跟小二闹情绪,想不懂她男人为啥这么向着小姑子,早晚要嫁出去成别人家的,自己媳妇孩子不惦记着,去惦记着外人干啥?
第122章 20号一更
小妮子在学校是真的难熬,洪灾退去之后,张灵芝就退学了,食堂打饭的又换了一个跛脚女同学,大概是对她有意见,一勺菜只给她打半勺,入了冬之后,气温骤降,等排队打到她时,饭菜早就凉了。
赶着身上来了月事,小妮子吃不下这么冷的东西,只能去水房接开水,把馍馍掰到开水里烫热。
小心翼翼的端着往宿舍走,被人挡了住。
小妮子往左让,那人往左,她往右,那人随后往右挪。
这才抬头,“咦,东子哥是你啊。”
不怪小妮子没看出来,许卫东今天没穿军装,羊毛衫灯芯绒裤,外面套了件大衣,身姿格外挺拔。瞧见小妮子手里端的搪瓷缸,不由皱眉,“你在食堂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