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父母在,不分家,这是一个深入人心的观念。但世事无绝对,偶尔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发生,让此事提前发生。
譬如,居住地方过于狭隘,或许林林总总的原因,导致父母主动提出分家,便能为世人所接受。
到了秦立远这边,理由便简单多了,秦氏兄弟父亲已逝,两人各自成家立室,分枝以便枝叶繁茂。
这理由郑家不能用,因郑明成兄弟皆是韩老太君所出,分家得经过老太太点头。但姜氏不同,她是继室,续弦在原配牌位前执妾礼,她天然地位矮人一截,便有了打擦边球的空间。
如今新帝即位,潜邸时起便追随他的一干心腹,立时炙手可热,说是简在帝心重权在握一点不过分,秦立远便为其中佼佼者。
新帝正在大刀阔斧的整顿朝堂,夺嫡之争持续了十数年,很少有人一点边不沾的,今上也没打算将官场扫成白板,放轻拿重是必然的事。
秦立远分家的时机正好,如今这情况,便是两肋生胆的御史们也乖乖猫着,不敢上前引人注目。姜氏娘家早已式微,出京外任多年,没有利益纠葛,没有谁会为不相干的外人出头。
这个家顺利分了。
秦立远没有亏待兄弟,除了与爵位连在一起的永业田、功勋田之类祖产不能动外,余下的产业,他取其六,余下四分,皆分给秦立轩。
不要以为不公平,这已是极好的了,历来大周朝勋贵分家,为保嫡支繁荣,以支撑家族,承爵嫡子向来至少占祖产七成,更有甚者,会高达八成,剩下的才由嫡次子和庶子们分。
宣平侯府煊赫二百年,且历代分支不多,因此积攒下来的财富惊人,仅仅这四成,只要秦立轩不作死,他坐在祖产上挥霍一辈子后,还能留下丰厚的财富给予儿孙。
秦立远对兄弟的性情很是了解,给他分了一座五进带花园大宅子,就坐落在宣平侯府不远处,仅隔两条街,让他搬进去好就近照看。
两处虽然很近,但分家后,便是仅相隔了一道院墙,也是两家人了。
分家第二天,秦立轩也不拖拉,拜别兄长后,便领着亲娘妻妾,出了侯府,搬进已粉刷一新的五进大宅。
自此,秦氏兄弟便正式成了两家人。
“你去,赶紧去把二爷叫来!”
经过那日爆发,姜氏的面具撕开后便难以顺利戴上,该欺瞒的人欺瞒不住,被围在院落里如没了爪牙的困兽,偏偏亲儿再也没出现过。
两日前,搬到新家后,秦立轩送姜氏到最好的院落居住,低声留下一句,“我将家事交由张氏打理,母亲安心精心颐养天年罢。”
他便立即转身离去。
张氏也是个厉害人,姜氏不再被软禁在院子里,便使人去打听陈嬷嬷的消息,谁知门户严谨,她的人根本出不去。
姜氏勃然大怒。
她立即使人传唤张氏,丫鬟在正院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说夫人身体不适,卧床不起。
姜氏何时被儿媳这般推搪过,她气上加气,便命人把儿子叫过来。
她要将张氏这个忤逆不孝儿媳休回娘家。
那丫鬟不得不硬着头皮又走了一趟,只可惜,秦立轩对亲娘亦失望透顶,连人都没见,便给打发了回来。
姜氏一气之下,愤然起身,直接往外面行去。她就不信了,自己连亲儿子都指使不动?
陈嬷嬷已不在此处,现在搀扶姜氏急急前行的,是大丫鬟青儿,青儿眼珠子微动,扫了姜氏的侧脸一眼,她手指头略略一动,弹出几颗小小的冰珠。
冰珠细小而圆润,落在姜氏身前的青石板小路上。
姜氏心头愤然,步履匆匆,一脚踏在冰珠上,惊叫一声,便仰面摔倒。
青儿虽个头不小,但也骤不及防,被拉着一起倒下。她微微使巧劲一带,姜氏的后脑勺便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她立时昏迷。
现场立即乱成一片,青儿捂着破了道口子的脑袋,忙指挥人把姜氏抬回去。
一行人出了门不过片刻,很快便折返,青儿随即打发人去禀报二爷二夫人、让请大夫等,两三下功夫,便把内屋的下仆打发的差不多了。
青儿对仅剩的一个小丫鬟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撩起门帘出去,站在内屋门前守着。
青儿随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表情镇定自若,她睨了床上昏迷的姜氏一眼,哼了一声,嘀咕道:“什么贱骨头,有老封君不当,竟硬把自己福气给折腾没了。”
她此刻声音与方才截然不同,虽很是清越,但竟是一副少年男子嗓音。
“竟连累我弄成这副模样。”青儿愤愤不平,“要是我以后当统领了,怎么见人?”
她边说边上前,大咧咧坐在床沿,手搭在姜氏腕上脉门,仔细听了听。
青儿放手,撇撇嘴,“命硬的老太婆,这般狠磕,我都头破血流了,她居然只伤到点油皮。”
“不过也没关系的。”青儿得意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针包,迅速打开。
她嘴里碎碎念,手下却一点不含糊,手一扬,便捻起十数根银针,稳稳地往姜氏头上扎去。
随后,青儿扣住姜氏肩膀,拉她坐起,又在她脑后施了十来针。
姜氏的脑袋被扎成一个刺猬。
过了半柱香时间,青儿将银针收回,她在给姜氏切过脉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也没多留,打了个响指,那小丫鬟便窜进门。
“行了?”
青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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