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劳动长公主亲自过去?小孩子家家,我让宫人将她叫起就是。”林妃对着身边的宫人摆了摆手,虽是这么说,但心底里却冷淡厌恶至极。
见林妃同意,清河长公主才罢了。
乔微本在同秋氏说话,听到清河长公主非要见她,只能对旁边的秋氏道:“舅母将我的话带给外祖父和舅父,好好思量,我并不着急。想好了在与我回话就是。”
秋氏听到乔微的话原本就震惊地厉害,她觉得今日自己进了趟宫,受到的刺激有些大,这年头先有林妃让娘家和儿子划清界限,后有华阳公主问林家可有再进一步插手朝政之意。
“臣妇会据实转告家中,公主请放心。”秋氏只能躬身应是。
“我最近会在临安宫偏殿上课,外祖父若是有意可前往临安宫求见。”乔微说话点到为止,能做到礼部尚书的人又有哪个是傻子,必然能明白她其中的意思。
说完后,乔微就让人给她换了衣裳,去外面见清河长公主。
秋氏看着乔微要走,还是道:“公主小心应付,清河长公主来者不善。”若是没有之前的接触华阳公主,秋氏绝对十分担心接下来的场景,但有了之前的谈话,秋氏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绝不简单,但清河长公主到底不是个好相处的,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乔微听后对着秋氏点了点头才离开,见到清河长公主后,她只行了个晚辈礼,道:“见过姑母。”
“许久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也不似之前那么病弱了。”清河长公主打量起面前这个侄女,其实她和乔微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这些年华阳公主盛宠,却和之前一样不怎么参见宫中宴会,除了每年的年宴和中秋宴,基本上见不到这位的身影,所以她对这个侄女的印象还停留在病弱之上。
“都是父皇慈爱,母后和善,母妃尽力照顾的结果。”乔微笑道。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清河长公主见乔微连一句托福都不愿说,就知道乔微的态度,可她确实有事相求,只能道:“我这个当姑母的,见到你大好,心中也欢喜,给你带了些东西,希望你喜欢。”
说完后就让人将自己准备的盒子拿了出来,里面是一套镶嵌红蓝宝石和玛瑙的头面,上面的工艺也极为复杂,看起来奢华贵重,就是在宫中也是难得的珍品。
身为受宠的嫡公主,清河长公主一见乔微进来就知道这位是真的受宠,手上戴的是上好的羊脂玉手镯,一身月白色襦裙,上面用细线修成暗纹,这最珍贵的就是这细线颜色并不是一样的深浅,而是从白色到浅蓝分成十几种不同的深浅,这样绣出来的衣服才不显得呆板。
这样的衣需要花的时间和人手远不是平常衣物可比,就是那以奢华著称的月华裙都不如。
头上的发饰也是相得益彰,用的是同色系的蓝宝石,并不是她带来的头面上的深蓝色,而是淡淡的蓝,仿佛天空一般清淡素雅,这些蓝色的宝石和珍珠一起用彩色的丝线编织成发带,戴在乔微头上多了些小姑娘的灵动和可爱。
论起珍贵来,倒是比她带来的这套工艺复杂奢华的头面更加难得。这让清河长公主脸上一时有些难堪,这样的衣服首饰,便是当初的她在宫中尚未出嫁时都不曾有此待遇。
乔微看了眼那首饰就收回了目光,似乎并不怎么看得上,只对清河长公主道:“让姑母费心,这头面颇为奢华,姑母送与我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哪里能安心收下姑母这么贵重的头面?叫父皇知道,该要责怪我不懂事了。”
这拒绝的话,让清河长公主觉得难堪,她送礼就是皇后也不会拒绝,被一个小辈拒了面子,清河长公主脸上立时有些阴沉,看向对面乔微一如之前见到的温润平和的样子,更为气闷。
“你既然如此说,姑母也就明说了。”清河长公主不想再呆在此处受气,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道:“前些日子你的文章给昌国公府和本宫惹了不少麻烦,念着你年纪小,许是被人利用,本宫和昌国公府也不是那等为难小辈的人。”
乔微听后觉得好笑,这位嫡公主应当是这辈子生活太过顺遂,没有求过什么人,若是求人办事都是清河长公主的态度,早就被人轰出门外了。
“长公主和昌国公府意欲如何?”乔微微微一笑,并不将清河长公主的为难放在眼中。
“只要你再写一篇文章,否认之前的文章,再帮助昌国公府重塑清名,这事也就算是了结了。”清河长公主觉得自己给出的条很合适,她这般放低姿态还是第一次。
“长公主这话说得好笑,昌国公府什么名声,又岂是我一篇连名字都从未提起的文章所能影响?”乔微连姑母也不再称呼,只道:“长公主说我给昌国公府惹了麻烦,我却是不同意,我何时在文章中提及昌国公府的名头,又何曾出言诋毁过昌国公府?还是贵府中人心虚,对号入座了不成?”
无论是谁来和她理论她从始至终都是这个话,没提名没提姓,只有心虚的人才对号入座。
“你……”清河长公主从没被人如此拒绝过,气得直接拍了桌子,指着乔微怒道:“竖子尔敢!你这般不敬朝臣……”
清河长公主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微打断了,“姑母慎言!姑母称呼我为竖子,又是将我皇族置于何地!”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清河长公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想要转身离去,可丈夫来之前对她的嘱咐还在耳边,只能咬牙问道:“你究竟如何肯再写文?”
“写文一事,本就是有感而发,如何能强求?”乔微笑道,她会不会写文,该写什么样的文章,都取决于隆明帝的态度,而不是清河长公主的要求。
“这么说你是决意与本宫还有昌国公府为敌了?”清河长公主眉眼高挑,看向乔微的眼中满是敌意和不屑,似乎是觉得乔微一个公主对抗她和昌国公府是在不自量力。
乔微绝口不提为敌的话,只道:“我从未有过此语。姑母于我是长辈,我向来尊敬。至于昌国公府,昌国公战功赫赫,父皇倚重,我与姑母还有昌国公于公都是父皇的臣子,都对父皇尽忠,同心同德,如何是敌人?姑母这话倒是让华阳惶恐了。”
清河长公主没有听出乔微的话外之意,只觉得乔微是惧了他们的势力,不敢与昌国公府为敌,最后道:“你既然不愿意写,本宫也不强求,只是此文之事本宫和昌国公府上下都记住了,以后自当报还。”
说完后,也不和林妃告辞,直接甩袖离开。
林妃看着清河长公主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扔在这里的奢丽头面,叹了口气道:“这头面倒是棘手。”
“留下就是。”乔微说完后不在意道:“母妃若是不喜,让内廷司的人融了,再重新打造就是。”
林妃倒不是关心这首饰的形制,“我回头让人给安恪县主送套价值相仿的。”
乔微不可置否,如此也算是断个干净。
“是赏的。”乔微将送改成赏,她要告诉清河长公主,并不是只有她才能以势压人,她也可以。
其实按照乔微的脾气,若不是她现在实力不够,她八成会直接废了这个冒犯她的人。历经几个世界,乔微不止一次身居高位,她虽然脾气温润平和,却不代表她没脾气,她不喜欢别人冒犯。
她如今动不了清河长公主,但却也要用女主给清河长公主一个警告。
林妃听到这话笑了,“你平日里不是不喜与人计较,也不喜牵连其他无辜之人?”算起来,安恪县主在此事中算是无辜被牵连。
“她是魏家人,是清河长公主之女就不是无辜之人。”乔微说道:“我不和蠢人计较,却不代表我喜欢被冒犯。今日之事,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清河长公主会觉得我惧了她,日后得寸进尺。”
其实有这个疑问的不只是林妃,得知此事后的隆明帝都觉得女儿的表现和以往不同,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乔微的回答却是不同,“我想让清河姑母明白,我今日对她尊敬,她能对我颐指气使,乃是因为她是长公主,是我姑母,是皇家长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是皇家公主,但她的子女不是,昌国公府更不是,清河姑母的尊贵是来自父皇,而不是昌国公府。”
“至于安恪表姐,我听说母后对她宠爱甚多,二皇姐和四皇姐尚要多多忍让,安恪表姐再尊贵,也不应当尊贵过两位皇姐。”乔微说道:“清河姑母应当明白,如今在位的父皇,不是先帝。父皇孝顺,念及先皇之情,对清河姑母的不敬多加忍让,可清河姑母不能不领情,父皇才是天下之主,才是最尊贵的人。”
隆明帝听到此话,心中慰藉,他的孩子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里,如今早已不是先帝之时,清河却还自恃嫡出公主的身份,看不起他这个庶出的帝王,他可以忍让几次,但这绝不是清河屡次犯上不敬的理由。
看着面前说话做事都和他心意的女儿,隆明帝感叹道:“若阿微为男子,储君之位可定!”
可惜了啊!隆明帝眼中满是惋惜。
第95章骄纵肆意,权掌天下
隆明帝虽然惋惜,但还是觉得女儿受了委屈,为此又把私库的珍品都搬出来给乔微算是补偿女儿。
和乔微预料的相反,她的这位外祖来的很快。在赏花宴结束三日后,她上完课正在被隆明帝检查课业的时候,就得到了林观的求见。
隆明帝听到林观请见,阻止了乔微的告退,笑道:“算起来也是你外祖,见见也无妨。”对于礼部尚书林观,隆明帝的感觉还不错,虽然他不喜欢处处是规矩的林妃,但若是臣子如此,只会让隆明帝觉得放心,在他心中林观是一个守礼知礼的臣子,若不然也不会将礼部交到林观手中。
林观进来后看到隆明帝身边的乔微,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能时时刻刻出现在隆明帝身边,才是这个外孙女的价值。
“臣给陛下请安,给华阳公主请安。”林观先请了安。
隆明帝笑着叫了起,乔微只受了半礼,又还了半礼,笑道:“外祖父。”
“臣惶恐。”林观对着隆明帝赶紧拱手,似乎不敢被乔微称一声外祖父。
隆明帝岂能不知林观的心思,只道:“虽有嫡庶,但血缘却是抹不掉的。若真论起规矩,难不成平宁侯能被华阳唤一声外祖不成?君臣有别,你若是当不得,平宁侯也当不得。”论规矩,乔微的外祖父该是皇后的父亲平宁侯。
比起林观这种被叫一声外祖都不敢受,平宁侯却是受得十分坦然,五皇子等人在宫里宫外都以外祖称呼平宁侯,却不见平宁侯惶恐。这一对比,就显出林观的难得。
隆明帝平日里不喜迂腐之人,如今却觉得这守规矩的人才是难得,也让人放心。
“好了。”隆明帝对着林观摆了摆手,问道:“你今日求见是为了何事?”
“是为半月后的祭祀太庙一事,臣前来请旨不知此次是陛下亲自前往,还是让哪位皇子代为前去,陛下有旨意,臣和礼部也好早做准备。”林观恭敬道。
“朕年前才去过,再次出宫仪仗甚是繁琐,倒是扰了百姓,还是让人代朕前往吧。”隆明帝想了想说道。
“臣请旨,敢问陛下,是哪位皇子代为祭祀?”
隆明帝没有回答,反问道:“如今朝中属意哪位皇子前往?”他前些日子就露出了不亲自前往太庙之意,这些日子下面朝臣对立储之事旧事重提,这祭祀太庙一事就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他借此试探朝臣呢?
“臣只在礼部,不知其他朝臣之意。”林观说道,似乎不肯在此事上多话。
隆明帝看了眼林观,冷哼一声,“那就说说你和礼部的意思。”
“依照规矩,祭祀太庙应有陛下嫡子前往,可陛下如今并无嫡子,无嫡长为尊,臣进言,依照礼法,应让大皇子代陛下祭祀太庙。”林观的说法完全按照礼法行事,至于五皇子,虽是皇后养子,可至今的玉牒还在生母名下,只算是半个嫡子。也就是因为五皇子尚未被记住皇后名下,所以六皇子总觉得自己有一线希望成为嫡子。
“你应当知道,大皇子生性懦弱,朕从未动过储君之念。”隆明帝似乎对林观的说法并不满意,“朕若是让他祭祀太庙,到时候生出许多妄念,惹出些是非倒是颇为麻烦。”
“朝臣是不是都属意五皇子前去?”隆明帝一边将乔微刚做的功课拿起检查,越看越觉得满意,也越发可惜,一边对着林观问道。
“五皇子为皇后娘娘养子,聪慧明达,姿仪翩翩,朝臣自然寄予厚望。”林观答道。
隆明帝听后冷哼一声,“聪慧明达?他比华阳还要大上四岁,前些日子交给朕的文章比华阳差远了。”这话显然是嫌弃儿子没女儿聪明。
林观一时间有些接不下这话,只能道:“许是五皇子不善此道。”话说,外孙女的文章他不是没看,别说是五皇子六皇子,就是一般的秀才举人也没有那么锋利的文笔,这显然是天赋问题,叫他说也怪不得五皇子,他长孙林源比外孙女那都差远了。
隆明帝显然没有被这答案说服,自从有了乔微,隆明帝觉得他那些原本还能一看的儿子都是蠢材。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朕无意让五皇子前去太庙。”隆明帝最终明确表明了态度,他敢肯定,如果他这次让五皇子祭祀太庙,接下来昌国公府和平宁侯府让他立五皇子为太子的奏书都能摞满他的临安宫。
他最近正在瓦解昌国公的部下,右卫军的调整已经有了效果,他刚刚压住昌国公府的势头,绝不会让五皇子在朝堂帮昌国公府赢取威望。
“那就请陛下在三皇子和六皇子中择一位。”林观说道,隆明帝还有一位九皇子,只不过九皇子年纪太小,也不可能承担祭祀太庙的责任。
“老三……”隆明帝想了想道,“如今朝堂上除了老五就是他的呼声最高吧。”大皇子懦弱无用,三皇子是更具有实际意义的长子。
“不用他。老大尚在,让他去就是乱了长幼之序。”摇了摇头,隆明帝最终道:“朕无意皇子代朕前去。”
“那陛下的意思是……”林观有些猜不透隆明帝的意思,“是从阁臣中则人还是从宗室中选人?”
隆明帝看着手中女儿的课业,摇了摇头,突然笑道:“不如就让华阳代朕前去吧。”
这下不仅是林观,就是乔微都有些惊了。
“陛下,这不和规矩。”林观赶紧道,今日隆明帝的做法一再刷新他对外孙女受宠的认知。
“无碍,又不是没有女子祭祀过太庙。”隆明帝不在意道:“让华阳穿皇子冕服去就是,朕的这些儿女中只有华阳被赐爵赐封,她合该是最尊贵的,让她又有何不可。”
说完后揉了揉女儿的头,在女儿震惊的目光中,笑道:“华阳想不想去?”
乔微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直接对着隆明帝行礼,朗声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看着女儿不惧,隆明帝更是喜爱,对着想要再进言的林观道:“朕意已决,你回去后让礼部好好给阿微准备冕服,按照亲王规制准备。”他相信此次之后,就是清河要欺负她的女儿也要掂量掂量。
“臣遵命。”看着劝不动隆明帝,林观只能顺从。
至于前朝会不会闹起来,他觉得不会,虽然每个人的算盘都落了空,但政敌也一样。经此一事,前朝都会只道隆明帝并无立储的打算,有些人也能够消停两天了。
之后林观就告退了,乔微也没有留林观叙话,对于乔微来说,这一次的祭祀太庙一事比她和林观谈心更能让林观明白该如何选择。
林观也许性子忠直,但若说林观没有再进一步的心,她决计不信。若当真不想为官,还能做到礼部尚书这样的二品大员
林家想要再进一步,她想要林家为她所用,互惠互利,这就是默契。
外面的争论和乔微无关,反正她顺利地穿上了冕服,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地前往了宗庙。自此之后,她相信前朝将会无人不知华阳公主的名号了。
看着自家宿主在太庙中叩拜,系统有些难以相信,这才短短两年时间,自家宿主就力压男主和一众男配走进了太庙。
“宿主,你不会是有意那个位置吧。”系统突然有些明悟自家宿主的想法了。
“有什么能比万人之上的位置更加骄纵肆意呢?”乔微反问道。
“可隆明帝那么多的皇子,你怎么可能有机会?”系统觉得自家宿主有些疯狂,这又不是在现代,一国元首是女子的多了去了,这是在古代,除了那位女皇,还有谁成功过?
“机会都是人把握的。”乔微笑道:“我能够走进太庙,自然也能够进入朝堂,坐上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