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秦知月的眉头便轻轻蹙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还在女眷席中的玉氏和秦知云,又看了看下面近四十个全副武装的禁军,摸了摸鼻头道:“杀倒是能杀,不过陛下,这些禁军,当真不留了吗?”
“屋内的自然不留,他们跟着季松谋逆,光明正大的闯进朕的书房时,必定是已经做好现下这种情况的预想了。”苑荆语气毫无波澜,“外头那些的,倒是审问审问,还能发配成劳工……”
秦知月听罢摸了摸鼻尖,而后回头看向玉氏,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才抱剑半跪道:“陛下恕罪,臣女适才冒昧了,宫中一切事宜应皆由陛下定夺,未得圣旨便提剑于殿中杀人是臣女之过,自是知错的。可余下的禁军并未与我刀剑相向,如此再教我下手的话,那姑娘家的内心是过不去的,别看臣女刚才多么凶狠,其实都是装出来的,若看能力和气魄自是不抵陛下万分之一,臣……”
“行了行了,你个姑娘家怎么如此能唠叨。”苑荆禁不住皱眉止住了秦知月的话,旋即无奈道,“朕,倒也不算是,如此多疑之人吧。”
秦知月:……
她没出声,但是苑荆自然是懂的,自古多疑帝王家,排除异己这四个字在所有天子的脑海中都是根深蒂固的,因此倒也不外乎他总是多想些什么,说起来也算是人之常情呢。
大殿内依旧是寂寥无声,可终究无法掩盖的是,这样的安静下是多么汹涌的波涛。
尤其下面的那些官家,他们各自心中都暗流涌动,皆知面对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大规模的朝政大洗牌,届时命运如何,怕是都看天子的心情了。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刻钟有余,当拂雪终于百无聊赖的哼气出声时,龙椅上的苑荆终于垂下眸看向了拂雪,刚开口想要问什么的时候,却被秦知月抢了先,赔笑道:“这白虎名叫拂雪,其实只是一只猫罢了,不过因我之前跟一道人学过烟花戏法,这才将它变幻了形态,李晟的烟雾便是此作用。”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打破烟花戏法便不必烟雾了,只需……收!”
收字话落,拂雪极其听话的瞬间变回了一只小白猫,而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苑荆,仿佛是撒娇般的“喵呜~”了一声,半点没有刚才老虎的气势了。
“喏,就是这么废物的一只小猫罢了。”秦知月笑。
苑荆再一次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叹道:“烟花戏法朕有所耳闻,却没想到秦家月娘竟能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倒是叫朕没能及时识破,改日若有得空,不妨也教朕学上一学。”
秦知月连连应声应该的、不敢当、陛下谬赞,连串的阿谀奉承听得苑荆真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了,连忙叫他们英国公府一家可以先回去休养了,待到宫中一应事宜解决完毕,再一齐封赏。
秦知月自然是乐得离开,连带上李晟,一行人便先浩浩荡荡的回英国公府去了。
这场惊心动魄的逼宫谋逆也就算到此为止了,苑荆早早布下的局,在秦知月的出现下以更快的速度收了网,季松统领了皇城的三千禁军尽数服罪,皇城外的季家统军,也早就被苑荆提前布置好的关外步兵给制服,更有玉玲洲两万士兵前来清扫皇城余孽、抄除宜国公府九族,一时间整个朝堂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哪一个不对劲,就会牵连到自家身上。
而这些,与秦知月却没什么关系了。
回到英国公府后,她先是安置好了玉氏和秦知云,交代好了府中管家一切事宜,而后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小院,开始准备着行囊和战甲,打算趁着现下天还未黑出城,直冲岭南而去。
玉氏自然是不肯的,她眼睛含着泪挡在秦知月的门前,厉声道:“月娘你不许去!”
“阿娘……”秦知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劝道,“阿耶现在生死未卜,岭南战事如何也不清楚,我自然不能一直在府中等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啊!”
玉氏咬了咬唇,头一次觉着自己看不懂女儿,摇了摇头哭道:“就因如此,你才更不能去!若是你阿耶真的……真的已经……那你去了也不是白白送死吗?朝中政局震荡,英国公府往后如此不得而知,阿娘不想失去你阿耶后,连你也不在身边了……”
此时的秦知云也在小院中哭着,整个屋内都染上了一抹悲伤的气息,教人无端就红了眼眶。
然秦知月整理行囊的手却并未停下,她顿了半晌,旋即忍着哭腔开口道:“阿娘,我并不弱的。况且我既为阿耶的女儿,自然凡事都不能认怂服输,只要有一线生机就需要闯上一闯,况且现下压根不知道阿耶情况如何,那也就是说明,一切都还有希望,我自然是不能放弃的,更不能让阿耶和二兄,孤苦伶仃的面对敌人。”
她坚毅的道:“阿娘,容我去吧。”
第61章 高门贵女(十七) [vip]
“这岭南的天怎的还是这般热, 打都城出来,就没觉着有半日凉爽的时候!”
往岭南而去的官路上,有一队人正架着驴车前行, 车上是一男两女, 还有不少的包裹摞在上头, 想来应该是从都城举家搬迁的。
刚才说话的便是坐在驴车后头的妇人,她叭叭嗑着瓜子, 回头与前面驾车的汉子继续说道:“咱们可行了有小半个月了吧?都城那边好似仍旧没传出什么事来。”
这一回头算是瞧见了那妇人的脸庞,可不是别人, 正是原先英国公府的二房夫人陈氏,而前头架着马车的, 则是秦崧无他了。
“这不是琦儿说的要去岭南定居吗,我一直都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的。”秦崧无奈的裹紧了自己的小钱袋子,“不过去岭南也好,山高水长无拘无束的,商贾也有出路。”
坐在驴车前面一点的,正戴着帷帽看书的女子便是秦知琦。
她如今出挑的温雅又貌美, 陈氏有时怕她那张脸叫旁人起了歹心, 这才叫她时刻将帷帽戴着,但却总瞧着有点此处无银三百两似的, 尤其一开口的声音甜软,倒更叫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了。
“阿耶说的是,不过宫中现下就算有事,也断不会这么快传出来的, 且看着吧, 近一段时日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新的消息。”她轻声道。
秦崧应着声, 而后和陈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正当三人谈笑时, 远远的便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哒哒的声音迅捷有力,听着倒像是骑兵的样子,使得三人微微一愣,连忙将驴车往一旁靠了靠,生怕等会和人家起了冲突。
避免等会马蹄扬起灰尘吃的满嘴灰,秦知琦还连忙将书卷收了起来,正当要将帷帽也落下的时候,却忽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由远及近响起:“呦,这不是二婶婶吗?”
秦知琦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后面快马行来一女子,在邻近他们一家人的驴车时,迅速的勒紧缰绳缓缓跟上,她身形娇小但眉眼却犀利,一身利落的黑色长衫更显的她清冷凌冽,若从来不曾认识的话,还真以为是哪个将门之女跑出来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将门之女,而是才两日未见的,秦知月。
“堂妹!”秦知琦先出声,而后连忙唤秦崧停下了驴车。
“堂妹怎的也往岭南去了?”秦知琦下了驴车,昂头看向马背上的秦知月问道,“都城可还好?”
秦知月笑应:“好着的,陛下坐阵哪有不好的时候?我往岭南去,不过是去看看父亲罢了。”
她边说着边打量这一家三口的神情,随即连忙又跟着问了一句:“那琦姐姐呢,还有二伯和二婶婶,是要去岭南做什么?”
秦知琦还没从“好着的”这句话中回过味来,便又被秦知月的疑问给砸住了,沉吟片刻也不知如何解释,便只得支吾着说道:“与阿耶阿娘去岭南消遣几月罢了,若是堂妹愿意,倒是可以与我们一行的……”
她言语吞吐,秦知月都不用细想便知道,这一家子肯定是为了逃都城之难的,可怜秦知琦这个堂堂的大女主,依靠着原剧情都不能看清时事,如此一番逃往岭南,可是与原男主连面都没见上呢,真不知道这样下去剧情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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