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的演员一个个进去,出来时都脸色难看。原因无二,被方孝那张刻薄毒辣的嘴骂得一文不值。
有一个最近正火的小花旦直接哭着跑出来,呜咽着骂:“什么破导演!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我才不稀罕他的戏!”
她骂完,目光扫向姜知,若有所指地嘟囔了句,“说不定人家早就内定了女主角,我还这么拼地准备干什么?”
此话一出,全场的矛头都对准了姜知,不少人眼红得快滴出血了。
“算了,回去了,谁叫我没个首富哥哥呢?”有演员陆陆续续离席,连演技受到大众认可的小花旦都没选上,想必真有内幕。
空气中充斥着硝烟般的敌意。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跑出来喊人:“那个,苏晚晚,姜知,你们俩可以过来准备了!”
一个是刚拿下电影新人奖的国民女神,一个是刚曝光身份的首富千金。两人同时站起身,四周响起惋惜的窃语——
“唉,苏晚晚怪可惜的,要不是姜知被内定了,女主角很可能就是她的,毕竟实力和人气都不差。”
“没想到方孝也堕落了,这部戏要真是姜知饰演女主角,那大概会成为他的第一部 烂片吧!”
“行了,咱们别酸了,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姜知就算拿钱买下女主角,可演技不行,还是扶不起的烂泥!等着被骂死吧!”
姜知目不斜视地穿过不善的议论声,神色淡定。
在面试的房门前,她和苏晚晚狭路相逢。
苏晚晚挑眉,话里夹杂着不忿的火气:“你先?”
姜知态度冷淡:“随便。”
而坐在里面的人则扬声道:“都进来!”
方孝、副导、制片等人一字排开坐在房间正后方,见姜知进来,多是和颜悦色地点头招呼,唯有方孝,神色冰冷,把手里的资料甩在桌上,抬眸问一句:“你就是姜知?”
副导拉了他一把,示意他放尊重点。
方孝却不理,直视姜知的眼睛,语气刻薄:“我的女主角不是有钱就能演的,想要这个角色,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这话无疑当众打脸。
瞧见姜知表情微变,苏晚晚在一旁幸灾乐祸,抿嘴偷笑的表情没逃过方孝的眼睛,“啪嗒”一声点火的轻响,方孝咬着滤嘴猛吸了口,指着苏晚晚不客气地说:“你先来,用你的表演让我惋惜拒绝陆总塞来的那笔钱。”
花钱买角色在娱乐圈早就是默认的举措,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苏晚晚还是感到脸上无光,她尴尬地笑了笑,解释:“凌寒他是一片好心,怕我因为资金不足受委屈,我知道后就说了他,让他别再这样,毕竟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我希望用实力而不是不正当手段来赢得观众的喝彩。”
“唔。”方孝略略点头,“话说得挺漂亮。”
苏晚晚听出他话带讽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又想争取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色,便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副导出来打圆场:“那…就请苏小姐来上一段儿吧!诠释你所理解的连昭昭。”
苏晚晚这才缓和了脸色,瞟了姜知一眼后,站去房间中央,开始她认为最打动人心的一幕——
“什么?”她对着并不存在的人瞪大眼睛,表情不可置信,旋即拼命摇头,嘴里重复着,“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云宴他说过会活着回来娶我,他不会骗人!”
苏晚晚说着,倚墙缓缓蹲了下来,怔怔的双眼已经涌上了泪水,她抱着膝盖,一边哭一边笑,好似真的已经伤心到疯掉。
“云宴啊……”
“我的云宴……”
“娘亲总说我不知羞,从小就吵吵嚷嚷说要嫁给你,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我的嫁衣都已经缝好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否则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她哭了许久,然后抬手抹掉眼泪,望着很远的地方,仿佛看到了青梅竹马归来的身影,痴痴念着:“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真的生你气,所以,就算你被绊住脚步迟些回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末了,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补道,“我只嫁你。”
这一段,是女主得知青梅竹马战死后的情形。
苏晚晚毕竟是科班出身,又拿下电影新人奖,自然有几分实力,在场的不少人看过她的表演后都点头表示欣赏,副导还开口称赞了几句。
苏晚晚自认刚才的表演足以打动方孝,她正得意,却见方孝身子朝后靠住椅背,评价道:“基本功很扎实,但用力过猛,流于表面,空有形,没有魂。”
这是直接pass的意思。
苏晚晚的笑容凝在嘴角,她有些不服气地问:“那可否讨教方导,怎样才算有魂?”
方孝还未答,姜知替他说了:“你没有融入连昭昭的角色中来,对目前并不存在的云宴也没有感情,你的眼神是空洞的。”
这话让方孝诧异地抬了抬眼。
那正是他想说的。
“我问的是导演!”苏晚晚想到姜知近来出尽风头,早已掩藏不住那份烦躁和嫉妒,当即怼了过去,“既然姜小姐这么有自信,那就赶紧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是融了灵魂的连昭昭!”
苏晚晚在《复仇千金》剧组见识过姜知的演技,但她一直觉得,不是科班出身的姜知一定是为了出风头博导演喜欢而私底下琢磨了千百遍才有那样的成效。
然而这回,《剑殇》只放出简化的剧本,也没给试镜的演员多少时间准备,可以算得上是临场发挥,这下,姜知总不可能再压她一头!
没理会苏晚晚话里的挑衅,姜知淡定地走到房间中央,问酒店的工作人员要了根晾衣杆,以作佩剑,然后冲方孝等人点点头,开始进入状态。
方孝原本没把她当回事,苏晚晚也抱着等她出丑的心态在一旁围观。然而,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此时的姜知,手里明明握着滑稽的晾衣杆,却因为她肃穆的神色让人笑不出来。
她静静伫立良久,眼里是历经千山万水后的沧桑,和一丝无力抵抗时代进程的绝望。一瞬间,周遭的环境似乎都起了变化,这里不再是酒店的试镜房,而是千年前的雪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