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拿出首饰盒,眼睛亮晶晶,热切地说:“姑娘请坐,奴婢为您梳妆。”
她是仙女相,丫鬟命,哪里被人这么伺候过。当即受宠若惊地摆摆手,道:“不用太复杂,把头发挽起就好。”
小宫女满口答应,手却没停下,巧手翩飞,不多时,将她青丝收拾得服服帖帖,梳成百花分肖髻。
“您喜欢哪种簪子?这个可好?”蘅芜拿出一根鸟首滴翠金簪,一会儿,又摇摇头说,“还是这根好看。”又挑了支碧玉青簪。
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神情纠结,苦恼地说:“虽是好看,却流于庸俗,都配不上姑娘的美貌。”
甄微:“…不如就用我之前那根罢。”
有道理。
蘅芜快步走到浴桶旁,从架子上取了一物,又折返回来。
她把拳头松开,掌心里静悄悄躺了根木簪。颜色暗淡,平平无奇,也并非什么佳木,这种品质,大概几文钱就能买到。
论成色,论价值,远不如首饰盒里的东西。
但蘅芜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敬畏。
“大繁似简,姑娘品味绝佳,奴婢受教了。”她惭愧万分,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肤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参不透。
水姑娘这般天仙容颜,还需要凡物衬托吗?珠玉宝石,俗不可耐。
瞧瞧这根木簪,多么朴实,却有着夺人心魄的美丽。
甄微完全不知道她脑补了这么多东西,她接过簪子,自行插入发间,准备起身。
“等等!”
蘅芜一惊一乍,迅速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吓得不轻。
“怎的了?”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甄微弱弱问道。
“您还未着妆呢。”尽职尽责的小宫女已经成为她的死忠粉,不允许女神有丝毫纰漏。
啊?
来到这个世界后,甄微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喊她化妆。
她摸摸鼻尖,心想大家都是颜狗,既然小妹妹喜欢就让她打扮吧。谁小时候没玩儿过换装小游戏呢?
女孩子都爱这些,她懂的。
蘅芜伸手托住她下巴,把脸凑近,仔仔细细打量。
她眼睛清亮,一闪不闪地盯着甄微,看了许久,垂头丧气道:“您太完美了,根本不需要上妆。”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怎一个美字了得?
她肌肤通透,甚至比妆粉还白,又生得康健,脸颊嫣然,天生就是绝世姿容,全无妆品用武之地。
小宫女只有作罢,另一方面又暗暗高兴,觉着自己伺候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在甄微的强烈要求下,蘅芜勉强舍弃了事先准备的华服,挑了件最简单的款式出来。
她看着身上的碧色衣裙,好奇问道:“焰国很喜欢这类颜色吗?”
烟青、浅碧、月白,这三种颜色出现频率很高。晋简的龙袍全是烟青色,最开始她很不习惯,因为在甄微的印象中,皇帝应该是穿明黄色的。
宫女一边为她系上腰带,一边解释:“吾国少雨,宫殿、服饰皆考雨制。皇上着烟青龙袍,绣白龙布雨图。奴婢穿碧水青衫。这都含着祈雨的意思。”
蘅芜精挑细选,把一对玉珠耳铛穿过她耳垂小孔,甜甜笑着:“不止是焰国有此举动,沼之国缺乏阳光日照,所以举国都喜绯色。您好像是那边的人吧?应该很清楚这点。”
甄微忽然明白过来:“难怪祁不唐总穿红衣…”
她还以为是他骚包。
这些细节原书中都没提到过…她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暗忖:看来以后不能过于依赖剧情。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世界。每分每秒,瞬息万变。全书总共几十万字,大多围绕男女主进行,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把一切写清楚?
如果她再不脱离角色固有印象,那么这场生死赌局,绝不可能获胜。
带着这点儿沉重的心思,甄微简单喝了几口粥便前往雨神殿寻找晋简。
还没走到门口,遥遥一望,白衫入眼。
如那日初见,雪衣,墨发,长剑,丝毫未变。
她恍惚片刻,晋简已从身侧掠过。看不见影子,只觉得,耳边微风吹拂,带过他的一缕味道。
“去哪儿?”甄微急急问他。
一个包袱从天空划过,准确无误地落到她手里。
“出宫。”
他如是说道。
*
素衣女子一手撑着树干,佝偻柳腰,吐了个昏天黑地。
赶了整天的路,其实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但她恶心至极,忍不住阵阵干呕。
晋简站在不远处给马喂水,气定神闲,与她虚脱之相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