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背后交谈,声音放得很大,毫不避讳,仿佛她只是空气,根本不存在似的。
叶无的厌烦暴戾全写在脸上,眼神锋利如刀,就在她即将发作之际,甄微按住她的手。
“我来。”她微微颔首,让叶无退下,自己转过身子,面对背后那群人。
离她最近那个弟子穿着琅光峰的服饰,见她转身的动作,表情一肃,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盯着她。
甄微眨眼,无辜地说:“我不过是个使不出剑招的废物,师兄为何要露出这种老鼠遇见猫的眼神?”
众所周知她那把随身剑只是装饰物,从来没出过鞘。
靳羽仔细想了想,把记忆搜刮一空也想不出眼前女子到底对团队有什么贡献。她既没有打过一只怪,也没有保护过一个百姓,完完全全就是下山来享福的。
思绪如此闪过,口气也愈发不善起来。
“既然甄师妹自己提出来,那靳某也就不客气了。”他讥讽地说,“瑶音城一战,二十二名琅光峰弟子战死,诸多弟子受伤,敢问师妹何在?”
受伤?受屁。
要不是她亲眼看到晋简使用回光盘,恐怕真就信了你这个坏弟弟的鬼话。
甄微暗自腹诽一波,收拾收拾心情,努力压住把他狗头打爆的冲动,缓缓道:“看师兄内虚气短的模样,当日应该挡不住几下就昏了过去…”
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好像被戳了痛脚似的,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她眼中的得意飞逝而过,乘胜追击:“师兄没有反驳,我是不是猜对了?您都睡得人事不省了,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出力…也许连你的性命都是我救下的呢?”
“不可能!”靳羽红着眼睛大声反驳,“妖物在你赶来前就被顾师叔消灭了,否则我们身上怎么会只有些轻伤?”
在他看来这姑娘简直没脸没皮,当着顾师叔的面还敢夸下海口。
“哦?”甄微尽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免得那些谢掉的花重新绽放第二春,把这些人吓个半死。
“师兄这倒是提醒我了,甄微赶到时,魔物尚在作祟,而顾师叔行踪难寻。不知师叔去了哪里,叫我好一阵担忧。”她把视线转向一旁,看着顾婉仪,意味深长地说。
那如竹般的秀丽女子轻轻柔柔笑着,望她的眼神活像看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当时我受了伤,借师傅给我的法宝逃去别处,止住伤势后立刻又返回战场,用饮竹剑击杀在场妖物,其间虽未看到小微的身影,但我料想你也不会临阵脱逃,置同门于不顾。”
啧啧啧,好厉害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
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瞧瞧这语言艺术,瞧瞧这从容的态度,甄微自愧不如,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肃然起敬,道:“师叔人美心善,真是我辈楷模,应该让掌门给您颁发一面旗帜,您把它挂在门前,也好让路过的师兄师弟日夜瞻仰,学习您的高风亮节。”
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小女子愚钝,还有些疑惑想问问您。”
“第一,您既然有逃生法宝,为什么不带其他弟子一起?”
“第二,在妖物手下受伤,说明它们实力超群,您是不敌的。为何折返战场后师叔忽然大发神威,把它们都降服了?”
“第三,我一直在宫殿里待到了战局结束,但都没有看到您折返…”她终于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在众人身后,一树一树的花开,将最后一抹春光映照。
“所以,师叔和我,谁在说谎?”
顾婉仪神色微变,正想说话。女子忽的拍手,笑嘻嘻说:“听说因为最近世道不太平,灵泽城察视很严。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入城吧。”
秦倚雪眸色浅淡,闻言附和道:“正是如此,大家加快脚步前进。”
他很少插嘴,但不代表没有说话的资格。
金云尊者亲传弟子,即便是比之顾婉仪,也是不遑多让的尊贵。
听到秦师叔这么说,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都知道他是想止住干戈,平息同门间的戾气。于是纷纷默认,提速往灵泽城去。
到了城门口,果然如甄微所言,城池管理极严。被守门将士认真无比地搜查一番,又核对了好几次文书,全部确认无误后才把他们放进去。
前两只队伍没遇到耽搁行程的事情,已经在灵泽城等了一天。至此,分开多日的三支队伍总算成功会和。
第二队的领队人是掌门二弟子,文冬香。她性情温和,善待师兄师妹,在碎玉山新一辈弟子中名望颇高。
见着顾婉仪他们,冬香神情喜悦,开口便是:“师父方才传令,布置了此行最后一个任务——”
“未获得资格认定的弟子,立即前往四海盟取得地级凭证,失败者,无缘我门。”
这就是碎玉山最后一道试炼。
*
刚加入队伍没多久,甄微又苦逼地开始了奔波之苦。
四海盟,专门认定武者品阶的‘官方机构’,她知道,书里说过。
所以到底在哪里?要让马飞这么快!
叶无非要和她坐一匹马,甄微见怪不怪,已经习惯她莫名其妙的青睐。
小姑娘坐在后面,揽住女子细腰,将头懒懒搭在她肩上,鼻子微动,深深嗅了口。
她眸光沉下去。
“甄微,我认认真真闻过,你真的不香了。”
语气严肃,还带着缕不易察觉的责怪。
叶无控诉道:“以前那种水蜜桃一样的香气没有了!你究竟去干了什么?”
“…呃。”这可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