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卖家止步于此,要是过来购买东西的是丫鬟,小厮通常会请人去另外的屋子,再挑上香露,放置香露的方向,一东一西两边分立,只要打开一扇门,里面花卉特有的香气就迎面而来。
站在院子里,就可以嗅到淡淡的香气,让赵翊林的鼻尖都有些的发痒。
“小舅舅,所以你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在折腾这些?”
沈誉点点头,“要是这矿砂在郧安县,我早就回来了,在达英县,我折腾了一段时间。”
玻璃制做成了,需要开玻璃窑,购买矿砂。如果要是在郧安县,林鹤所有的账目都会公开,用到哪里都是一清二楚,但是在达英县,达英县的县令在知道了沈誉的身份,就恨不得双手把英砂给奉上,这让沈誉干脆找到了布政使罗玑,还有建安府的知府潘曾毅,由他们定下价格,既然达英县不想要这部分的收入,直接分成了三份,从县、府再到整个承宣布政使司,采矿的钱直接一分为三入了三地的账户之中。
这样一来,达英县收入的这部分钱,等于也在布政使还有本地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必担心乱用了。
敲定了矿砂的来源,接着就是建正式的玻璃窑。因为林鹤的处事公允,直接建立玻璃窑在郧安县。
郧安县因为建了玻璃窑,玻璃窑也招人,现在不光是整个承宣布政使司都过来这边,还有其他地方的流民过来。在郧安县,只要是有把力气就可以卖力气过活。
在沈誉离开之前,他注意到整个郧安县新增的户籍数足有原本人数的一半。
玻璃窑建立在郧安县,本身也很方便。达英县在郧安县的上游,直接用货船把矿砂运到郧安县的玻璃窑。
制作好了的玻璃制品,从这里运送到京都,先走水路,然后最后一段走陆路。
这样运送玻璃制品的路程之中,沈誉还去了路上大一些的府州,现在手里没钱去购买店铺,晚点货物从郧安运出,可以直接在路途中间就卸货贩卖玻璃制品。
这样一耽搁,沈誉回到京都的时间就很晚,明明是五月底就出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再晚一点,北方的运河都要上冻,商船难以行进。
赵翊林看着沈誉说起做生意,整个人神采飞扬,能够在大齐里走动也好,其实母后嘴上不说,对沈誉做出海的生意一直是放心不下的,现在光是玻璃还有花露,就足够沈誉忙碌了。
尤其是玻璃,质地与琉璃相差无几,很快就可以实现,在京都里所有的房间都安装上玻璃窗,事实上,这一次沈誉就带了整块的玻璃回来,打算在放假期间,把书院所有的纸窗都给换成这样的玻璃窗。
说过了玻璃,沈誉再说花露,花露别看就丁点大的玻璃瓶装着,就手心大小,足足要卖二两银子。
“看看这次卖的如何,要是卖得好,明年郧安县会种更多的花卉。”
“粮食会不会不够?”种花卉可以赚银子,但是在赵翊林看来,定然是需要种粮食的,所谓是民以食为天,做什么都不能少了粮食的供给。
“也不会。”沈誉说道,“郧安县准备开山,用山上的土地种花木。粮食的话,应该会再试试看海外一种叫做的玉麦的植株(玉米),这种玉麦我在海外见过,产量看上去是要比水稻大,之前在郧安试着种过一些,味道还算是不错,可以作为主粮。”
赵翊林放下心来,倘若是一味为了赚钱,而缴纳公粮不足,是他不愿意见到的,赵翊林虽然没有去过郧安县,通过小舅舅捎带过来的政令,对郧安县十分上心,不愿意林鹤为了赚钱走了偏路。【注】
沈誉想着,若是能够再找到高产的主粮就好了,两人在庭院里说着话,忽然有冰凉的雪花落在面颊上,仰头一看,是下雪了。
“好了,替我同娘娘问好,已经下雪了,我就不留你了。”
赵翊林离开越洋商行的时候,生意还红红火火,队伍蜿蜒延伸到远方。
在祁家,祁明萱一只手拿着着玻璃瓶,无色的细长瓶子里有粉色的液体流动,拧开了之后,上面带着一个玻璃小棍,直接用和瓶盖黏着的小棍在手腕上点上一点,馥郁的芬芳就扑鼻而来。
祁赟之眉头皱着,“这就是越洋商行卖得东西?也太香了一些。”
“别看只一小瓶,可以用很久,一次一滴就够了。”祁明萱捏了捏眉心,“这个明显是花做得香料,应该是郧安县过来的。”
祁赟之更在意的是玻璃,家里也用上了玻璃盘,剔透的玻璃盘很是漂亮,沈家靠着玻璃赚的是盆满钵满,让祁赟之看到了越洋商行的状况,鼻尖都冒出了红色的痘症。
因为越洋商行的生意好,让汪德全十分气不顺,觉得错失了商机,这些天祁赟之的日子也不好过,汪德全的火气都发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祁赟之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宋氏这一胎补得太过,导致生出的孩子太胖,按照大夫的说法,宋氏不能再生育,实在是让祁赟之难受,他本来就气不顺,看到了越洋商行的玻璃,更是急得冒火。
“女儿确定,不应该有玻璃的。”祁明萱的眉头皱起,“还有之前的花酱,蔷薇饼,现在的两种花露,这些都不应当有。这些都和郧安县有干系。”
祁赟之说道:“郧安县的县令是林鹤”
“林鹤是个什么来历?”
祁明萱听闻是林晟彦得罪了汪德全,连带林家二房都被贬谪,她记得前世也有这件事,这位林鹤似乎并无什么官名,只能够揉了揉眉心。
“爹爹有没有办法让他去个差一些的县?”
祁赟之扯了扯嘴角,“这县已经很差了。你有所不知,一开始这县是叫做郧河县,因为周家漫天撒银子,把县里的河堤全部都修一遍,林鹤本身又像是福星拂照一样,得到了翔安县的一户人家资助修路,还有做了几件事,具体我不清楚了,似乎是工部、户部还有兵部的尚书都对郧安做的事情有些赞叹,所以才把两县合并,成了郧安县。以前是下县,现在也不过是中县。”
祁明萱的眉心皱着,“岂不是这小小的林县令,还入了几位大人的眼?”
“可不是。一时动不得,动了礼部的欧大人就要……”想到了礼部尚书的行事,祁赟之扯了扯嘴角,这位还是太子太傅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礼部的尚书这般关注小小的林县令,动了的话,这位要吹胡子瞪眼,而且最糟糕的是,这位的拥趸不少,而且都是动笔杆子的文人,欧大人移动,只怕那些文人都要闹腾,写文章讽刺汪贵妃。
祁赟之算是尝够了被人讽刺的滋味,不知道是哪个文人把他的事情写成了话本,让祁赟之气得牙痒,只能够当做不知,只有等到三皇子继位之后,再让那些话本称为禁本。
“两年半后秋闱下手。送他一场青云路,让他去做云州知府。”祁赟之冷笑着,最妙的是的,女儿还知道当年的题目,没有舞弊案,也让这一场舞弊成为定局,最好再让太子也在这舞弊案里污了名声。
或许是这个郧安县总是破坏了她的好事,让祁明萱也十分讨厌,想到了就生厌,听到了父亲的安排,点了点头。
这个冬天,整个京都注定因为两种花露,还有各种玻璃器皿而喧闹。
富贵人家都订购上了大块的玻璃用在书房里,不少人发现用了这个,寒冷的天气房屋紧闭的情况下,屋子里也亮堂堂的,原本只是用在书房,后来就有人把家里的每一处都安装上了玻璃。要是嫌弃太亮了,直接做上布帘,把帘子拉上就好。
原本有些阴郁的冬天,因为玻璃窗而明亮了起来,女人们做绣活都不用担心伤了眼睛,可以既享受屋子里的暖,又能够清楚地看清楚细细的针;读书人觉得方便,可以读更长时间的书,而不用担心看不到;就连老太太们也喜欢,屋子里亮堂堂的,少了阴暗的感觉。
价格不算昂贵的玻璃销售量一直很大,而看起来不起眼的花露,也是让沈家赚得盆满钵满。
有人发现这种花露本身也可以调味,可用上其他例如丁香等味道,萃取后调出复杂的香气。原本的蔷薇花露或者是桂花香露,只是简单的浓郁花香,和其他香料调香之后,会形成繁复的香气,所以包括现在女院的调香课,都用上了这种香。
这让祁明萱最为反感,打算开了春,就再也不选调香课了。
甘露玟在手腕上撒了一些自制的香露,对着旁边的黎小姐说道,“你嗅嗅看。”
黎芷蔓用手扇了扇,“这个味道,不适合在这里,要在外面。”
正好是下学的时间,甘露玟就被黎芷蔓拉着手到了外面。
“是了,这样味道才对。”黎芷蔓轻声说道,“你这香调得真好,是雪后的寺庙香火,花田烂漫,偏偏又带着暮鼓晨钟的肃穆,带着一点冰凉的冷意,很独特的香气。你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