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嫡系里生得都是麒麟儿,郭氏表示一直想要个女儿,不少人还觉得郭氏矫情,这嫡系都是儿子,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事!京都里还有不少妇人会假意路过钱家,摸一摸钱家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想要沾一沾福气,自己也生下麒麟儿。
最后郭氏还真的生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叫做钱宝儿,并且倍得各位长辈的喜欢,可以说是众星捧月长大,这钱宝儿因为体弱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京都里的贵夫人都晓得这位宝儿姑娘,甚至怀疑这位姑娘早晚会被钱家的男人们给宠坏。
沈岚手中翻着这封信,并不急着打开,反而对儿子问道:“林家不是搬去了建安府吗?钱家是在郧安县,还是在建安府?”
赵翊林说道:“钱家随着林家一起搬了建安府。”
赵翊林的声音低沉,已经不复孩童时候的清朗,他面部的线条也硬朗了起来,眉形浓密起来,英挺上扬,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果决来,像是饱满拉开的弓弦,等待时机射·出长箭。
钱老太爷当年那么执拗不肯留在京都,硬是要回到故里,结果遇到了孙女宝儿,立即就在建安府买了宅子,住了许多年的宅院直接搁置了下来,一齐搬到建安府。
沈岚想着,钱宝儿小时候体弱多病,又这样被这样宠爱,性格恐怕不太好,结果看到了信笺,挑了挑眉,钱宝儿的字和信笺内容显然不是如此。
她应当练字还是挺扎实,只有在一段结束的时候,笔端会有些跳脱,用词也很恭谨,并不见跋扈。
赵翊林看着母后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说道:“林二姑娘的性子很好,林大姑娘也是柔中带刚,钱小姐和两位在一起,性情也算是不错。”
“那钱小姐遇到了诤友了。”沈岚笑着说道,“要是林二姑娘性情不好,也不会与你这么多书信的往来。”
赵翊林几乎把那位小姑娘引为了知己,到了现在沈岚也不曾阻止两人通信,是心里头隐隐有了个主意,若是两人一直这般,便有空见一见那位小姑娘,要是品性可以,赵翊林又难得喜欢,做太子妃也是行得。
只是现在说这些尚早,林二小姐还是个孩子呢,而且连汪贵妃都还没替三皇子找皇子妃,事情还不急。
沈岚说道:“等你半个月以后寄信的时候,我再把回信给你。”
钱宝儿问的东西一时半会写不清楚,沈岚准备晚点梳理自己写话本的心得,再回信给这位钱宝儿。
沈岚看过了信,赵翊林也回到了书房里看信,里面照例是有建安府的各项政令。
在郧安县任上,林鹤做事是亲力亲为,而在建安府里,林鹤则是知人善用,许多事情必须拆分开了给六房的人去做,如果全部都继续揽在林鹤身上,分身乏术也做不完。
先前在郧安的政令是沈誉让人抄的,现在涉及到一府,东西是林昭亲眼所看,再落笔为文字,更多是整理性的文字。
赵翊林还从林昭这里知道了林鹤知人用人的小技巧,他还跟着表哥参加了几次集会,通过这样的方式,结交下来了他看重的人,林鹤通过这样的方式,有了他的班底,他现在尚未听政,笼络那些大臣反而被他们小觑了,倒不如先看看京都里的世家子。
欧大人教他治国理政,林鹤算是他另一个师长,教了他许多具体去做事的细节。
赵翊林想,倘若是他以后掌政,这样的人是要调回来的。
因为林鹤,他还格外关注了一下林家大房的林汛,先前林汛的名声要比林鹤强得多,在赵翊林看来,林汛做事远不如林鹤,那位林老太爷告老也是对的,他确实有些糊涂了。
中秋一过,再有半个月时间,就是玉衡大长公主的生辰。
在清晨落了霜的时节,元安公主从岭南之地回来了,玉衡大长公主一见到魏长乐,就心中一紧,对方尘满面鬓带霜,看上去生生老了十岁。
见礼之后,赵娴浚问道:“去宫里了吗?”
魏长乐点点头,“皇后娘娘还请人给我把脉,开了一些安神的方子。皇后娘娘还是老样子,看上去很不错。”
玉衡大长公主看着魏长乐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便说道:“皇后娘娘确实如此,你用了太医的方子,好些了吗?”
魏长乐:“昨晚上睡得不错,眼下青色好了一点。”
赵娴浚看着魏长乐眼下肌肤的松弛,还有她眼尾的细纹,摇摇头说道:“你要是这样,昭昭还没有找到,你人就要倒下去了。”
魏长乐:“这次回来,我就暂时不离开了,就像是您说的,我先养养身子。”
赵娴浚一愣,“你说真的?”
魏长乐看着皇姑母,淡笑着点点头。
这让玉衡大长公主放心了不少,多久都没见到她的笑了,又有些奇怪为什么心境改变,便细问这些年她的经历。
京都这等繁华之地,要卖孩子多是卖到云贵等地,魏长乐就去了那边,没有找到昭昭,但救下过不少被拐的男童女童。其中这里就有大户,要不是元安公主百般阻拦,只怕就要给她立生祠了。
她在那边待了很久,还遇到了一位云游的老道人,那老道人穿着破破烂烂,被人说是疯子,但是他的眼睛异常清明,他当时对着她的眼,忽然笑了,口中竟是唱着调子:
“世间有荒唐事,逆转倒那乾坤,若她行好事,自是福运绵长。叹叹叹,本有慧眼一双,却行蝇营狗苟之事。”
“万物一饮一啄,自有无形之手,拨乱反正。福运绵长,国运昌隆,自始有升平之相。”
这唱的是祁明昭的事?赵娴浚觉得不像,当时魏长乐也是听得稀里糊涂,只是那声音振聋发聩,乍一听没什么调子,只听过一次,之后怎么都忘不掉。
魏长乐:“我也听得稀里糊涂,便问那位道人,那人大笑说唱的是旁人的事,不过我的孩子命中带福,也是天道拨乱的一环,那福源会让她再次回归正轨。让我多行善事,会在京都再续子女缘分。”
当时道人说得很快,她正在想着道人的话,谁知道一转眼道人就不见了,再问问身边侍从和丫鬟,也都表示没有注意的时候道人就消失了。
那条路并无分叉口,最前面也无路,那位道人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嬷嬷说许是仙人,想那时候道人的眼神,魏长乐也觉得像是仙人。
她已经在外很久了,若是昭昭回来,与她女儿错过了怎么办?所以魏长乐回京都了,并且也不准备离开。
赵娴浚想着,行善事挺好,在京都等着也挺好,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听一听老神仙的话。”
魏长乐点点头,温声说道:“让您担心了。”
赵娴浚怜惜地摸了摸她的鬓发,“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
赵娴浚想着,那位祁赟之当真是没有眼光,魏长乐生得好,性情又温柔,偏偏他喜欢一个年龄比他要大,大字不识一个且性情恶毒的丫鬟。
现在就算是魏长乐一脸疲惫之色,也远远强于那位丫鬟。
两人说了话,魏长乐还留着吃了一顿饭才回到公主府。
等到了公主府里,她换下了一身宫装,钗环全部取掉,轻手轻脚进入到了佛堂里,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叩首,然后一粒粒捻动佛珠。
赵娴浚让祁明萱给她跳舞祝寿,让她生生练了小半年的时间,结果临末在元安公主回来的时候,轻飘飘托人带一句,祁明萱还是不要出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