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后院的正厅也足以摆上三桌,可以容纳下目前的官员,林鹤便主动请诸位吃饭,以前他第一次做县令,并未请人吃过饭,后来与衙役熟悉了,才知道刚开始的吃饭喝酒是很重要的。在宴席上觥筹交错,与人交谈,等到吃的尽兴时候,似乎防线都松弛了,可以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一次做县令,林鹤有许许多多的不足,这一次在府衙,则是弥补了过去没做到的事。
林鹤的酒量还算是不错,不过女儿从不让他喝太多的酒,甚至还给他准备了带有机关的小酒壶,给别人斟酒的时候是浓香的酒水,至于到林鹤的则是掺了不少水,有酒的香气却没有酒的浓烈。
林鹤在席间与人狗筹交错,他极其注重凝听,关于自己想要做的事也是徐徐图之,并不打算一次都说清楚。
不知道是哪家也在宴请,素手芊芊勾着琴弦,软语呢喃声偶尔会传到这个雅间里,林鹤看着众人神情放松,他面上笑着,心中一直在记着关键信息,这建安府里的大户也都略知一二。
林鹤装醉上了马车,等到与人告别之后,松开手指,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哪儿有刚刚的醉态?等到回到了院子里,柳氏笑盈盈地送来了醒酒汤,说着家里的安排。
林昭在郧安已经是自己一个房间了,现在更是如此,点燃了玻璃灯,林昭在给赵翊林写万民伞的事,还写了静月师姐的事。
或许是月光太美,林昭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笔友交流的时间太多太长,有了一点吐露心思的欲·望。
“当时我和钱小姐坐在马车里,我看到了静月师姐,她和过去改变其实很大,她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我是有些坏,当时看到她的模样,我觉得她的日子过得不好,真是太好了。好像是知道她过得不好,我才高兴。”
林昭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好像是把自己不好的心思都展露到赵翊林的面前了。
她贝齿咬着唇,虽说这话或许显得她有些恶毒,她最后还是没有扔掉这张信笺,只是往后写了一下静月让她饿肚子,想要把她卖给周家做童养媳的事。
林昭最后写道:“与你说这些,我心十分羞愧,但却也不想删改,万望莫要与我生隙。”
当春光明媚的三月里,赵翊林收到了这封信,非但没有要与林昭生隙,反而觉得她实在是心软,她身上的这种品质与他截然不同,也是让赵翊林第一次意识到,与他通信的不光是一个交谈甚欢的小伙伴,而是一个心思有些细敏的女孩子。
三月的金阳璨璨,把清晨的薄雾都蒸腾得轻薄了,缓缓流淌盘旋分散到了上空里,让万物都清晰起来,这样的春光之中,赵翊林也因为这封信,而心情格外好。
第71章 京都花宴
赵翊林还没想到怎么给林昭回信,玉衡大长公主的赏花宴就到了。
玉衡大长公主是如今圣上的姑母,叫做赵娴浚,她并不喜欢热闹,也鲜少准备赏花宴,不过一旦她开了赏花宴,各家闺秀都会抢破了头,因为她是抱着目的开赏花宴,她的花宴就是男女相看的地方,总是会请家世不错的年轻男女齐聚一堂,说不定就可以在这样的花宴遇上有缘人。
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人距离定亲的事也不远了,玉衡大长公主就开始办赏花宴了。
她眼睁睁看着皇兄给如今的圣上选的沈氏,这位皇侄不喜沈氏,等到先皇驾崩之后,圣上就彻底偏宠汪氏,把这个屠户之女一步步抬举到了贵妃之位。
赵娴浚一想到汪贵妃就头痛,想到皇后沈氏就心痛。她可不愿意再耽搁那些小姑娘了,就像是当年的沈氏,多好的小姑娘啊,才貌双全还有一颗剔透玲珑心,这在外给人当正头娘子宠在心尖尖上不好吗?结果一朝做了太子妃,后来做了皇后又如何?圣上不过是每月按规矩去点卯罢了,也幸而是沈氏自己看得开,性子也好,换个人只怕得郁郁寡欢。
还有圣上觉得自己喜欢汪贵妃,那祁赟之对宋氏也是如此,竟是还给了祁赟之一条生路,按照玉衡大长公主的想法,就应该直接把祁赟之给流放到千里之外去,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玉衡大长公主就想着,提前让人相看一番,免得到时候造就了怨偶,现在虽说两个孩子也不急,不过也可以认识一番京都里的女孩子了。
抱有做媒的目的,玉衡大长公主修缮了她京郊的别院,挪了不少漂亮的花儿到她的别院里。
说起来,自从云香楼卖这种时令鲜花的饼,这京都里种花的人就多了不少,当数量上去了,总是会出精品,玉衡大长公主手中阔绰,遇到了好看的就会买下来。
现在她的别院里花枝簇簇,别家怎么都比不上。
准备好了别院和花,紧接着就是洒金贴了,玉衡公主的别院足够大,京都里家世过得去的年轻未婚男女都给了帖子。
整个城因为玉衡大长公主的帖子而沸腾,甚至不少定亲过的年轻男男女女也会过去凑个热闹,大家都以收到这洒金贴为荣,但是钱镜诚显然并不准备如此,他手中有一份帖子,却不准备去。
他准备参加明年的秋闱,后年的春闱,娇妻已经定下,只等着他有了功名之后,就可以迎娶娇妻。原本岳家有些薄弱,现在林鹤已经是从四品的官员,钱镜诚心中很是有危机感,未来岳父的官路亨达,他不想被人认为是吃软饭。
春光明媚的三月,赵昶安与赵翊林两人的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宫,等到快到别院的时候就已经放慢了。
两人下了马车,赵翊林出皇宫的时候,车驾是在前面,而三皇子是在后面,等到下了马车时候,三皇子也是落后半步,态度十分恭敬。
汪贵妃太在意一些事,总想让三皇子压过太子,反而让赵昶安起了逆反心理,他虽是太子兄长,却处处以太子为先,这让汪贵妃气得够呛,要是骂儿子的时候,赵昶安总是冷冰冰甩一句,这是规矩。
赵翊林看了一眼消瘦的三皇兄,信步走在前面。
这里不少女眷也在此驻马,赵翊林往前走的时候,听到了女子玉佩相撞的声音,女儿家擦了淡淡的香露在手腕上,在耳畔,随着走动浅浅散发出香气来。
没看这些早到的姑娘家,他们走得很快,等到了门口已经有人迎着了,玉衡大长公主过来迎接两人。
“皇祖姑母。”
“不必多礼。”玉衡大长公主笑着说道,“都长得这么高了。”
自从元安的那个叫做昭昭的孩子丢失,玉衡大长公主对皇帝说不出的失望,直接在江南之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因为今年她要满六十,她总得过一次生辰,才从江南回来。
她已经几年没见过这两个孩子了,现在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都是好孩子。”
她今日里也难得是盛装,头发抿得一丝不苟,还带着碧翠耳铛,看着眼前两个孙侄,赵昶安和赵翊林个子看着差不多,但是要比赵翊林看着瘦多了,衣衫在他身上有些空。
哎,玉衡大长公主也知道三皇子的功课被安排的太满,要不是先前病了一场,现在只怕也不得消停。
过于繁重的学习任务,终于在去年过年期间击垮了这个孩子,他高烧不退把汪贵妃吓得连带都瘦了许多。
至于说为什么会发热,太医含蓄说出原因,三皇子思虑太重。
思虑太重怎么办?
就连圣上也疼惜三皇子,让太傅不要布置太多的功课,汪贵妃加上也被吓坏了,就让赵昶安松快一段时间,就连卫淞、祁赟之两人给三皇子的教学都暂且给免一段时间。
功课少了不少之后,三皇子的个子猛地涨了不少,原本是矮四皇子整个脑袋,现在只矮上一点,加上三皇子很瘦,乍一看反而是三皇子更显得高一些。
想到了这一节,玉衡大长公主更疼惜这个孩子,“今儿就好好玩,可不许想功课什么的。”
赵翊林也知道三皇兄病了的事,笑着说道:“本没有想到功课,皇祖姑母这样一说,就想到了。”
赵昶安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孙侄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