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舅母有了身子不易行路,等到月份稳了小舅与舅母两人就回到了京都,出生的孩子正一个月大小,沈誉新做了父亲,不急着去建安,就专心留在府中陪着妻儿。算起来沈誉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再去建安府了,听到了赵翊林的话,笑道,“倘若是宅院,林家已经买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要在京都里买宅院了?”
“就算是没有林知府擢升,几个女眷也准备先行到京都里来,一来是给林大小姐送亲,二来是林少爷也要明年春闱了。”沈誉笑着说道,“这样还是正巧了,他们宅院买的也颇大,这次恐怕就都搬入到京都里了。”
赵翊林来之前是想要来问问看林昭生得什么模样,结果他说林昭生得健硕把母后给逗笑了。
当时沈岚笑得弯了腰,“好了啊,你私下里猜测也就罢了,这男儿家生得健硕是好事,女儿家生得健硕,林小姐听着这话可要哭了。”
后来沈岚更是说,“再则应当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有人习武身材消瘦,人与人是不同的。”在沈岚看来,若是林昭当真是因为练武满脸横肉,只怕林家人也不会让她继续练下去了。
现在的赵翊林还是很难摆脱林昭是女壮士模样的心理,不过按照母后的意思,他也不问小舅舅了,左右也没多久就可以见到她了。
赵翊林猜想的不错,林家本来已经收拾了要上京的用度,连车都已经雇好了,结果冷不丁收到了擢升的圣旨,林鹤这个建安府的知府瞬时间就到了头,要去京都里做户部侍郎了。
林家人是又惊又喜,他们是从京都出来的,现在林鹤高升回京,也算是锦衣而归,林昭的心更是扑通直跳,总觉得到京都会有好事。
本来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再次扩充了一些箱子,车队也再多一些,等到林鹤与新的知府交接好没几日,林鹤便赶路去与家眷汇集,而他的家眷已经先行一步,等快到金陵之地会面之后,这林家人便一起上了京。
第95章 母女相见
或许是因为这个夏天太过于炎热,加上孟兰节那一日元安公主还做了噩梦,梦的是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元安公主醒来之后,发现大半枕头都已经湿了。
那之后,一连几天,元安公主都为那个梦惊扰。
七月是鬼月,加上孟兰节也叫做中元节,是鬼门大开这一日,玉衡大长公主看着魏长乐憔悴的模样,果断说道:“你这样不行。”
她强行压着魏长乐去了文德寺小住,听着规律的木鱼声,还有念经的声音,魏长乐心情平静了不少。
在文德寺住够了七七四十九天,山上的枫叶已经被秋风吹得染了红色,等到秋雨过后,玉衡大长公主又拉着魏长乐去别院里小住,她那个别院不光是花儿开得好,还有温泉。
这样一番操作,玉衡大长公主终于见着魏长乐的面颊肉鼓了起来,所谓是秋日适合养生,这夏天虽然有冰盆,但是三伏天还是让人热得吃不下饭,秋日里最适合滋补,这满怀心事的元安公主不就被她养起来了吗?
“我听人说祁家小姐已经从女院退出去了,你看看想得如何?不如去给人讲书,好歹也可以打发时间。”
元安公主在听够了佛经之后,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她也不想让人一直担心,此时含笑说道:“她当时不是为了那个女院资格,眼里的迫切都藏不住,怎么从女院里退了出去?”
魏长乐虽说笑着,但是提到了祁明萱,眼里并无笑意。
“听说是身体不大好,面颊都消瘦了不少,眼下也是黑色。便从女院里退了出去。”玉衡大长公主靠着窗帷,她自己喜欢诗文,祁明萱的诗她读过,对方作诗不多,一共是四首,首首动人心弦,风格又大变,她总觉得有些违和感,不像是一个人做的。
在打听了祁明萱的功课成绩之后,玉衡大长公主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应当是祁赟之给女儿请了人做的诗,为的是成就祁明萱的才名。
女院的考试祁明萱最后一次是缺考了,先前也错过了一场,但是最开始两次她是考了,第一次成绩斐然,第二次有一个明显下滑,玉衡大长公主还特地看了两次的答卷,像是别人都在飞速进步,一开始祁明萱还不错,后来是原地踏步,就成绩落后了。
若是从第一次小考成绩来看,觉得祁明萱天资聪慧,再结合后面的成绩,还有询问女院的夫子,就觉得,第一次的小考成绩,像是祁明萱提前准备了许久,后面因为天资有限加上勤勉不够就跟不上了。
她不像是娄家小姐,精通乐理,能够轻盈跳舞;也不像是黎家小姐,平时不大言语,但是出口的都是好字句……
祁明萱的天资可以说是平平,就算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那也落不到既不努力又无天资的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请的人,这么好的诗自己不留着。”赵娴浚喃喃自语,旋即摇摇头,对着魏长乐说道:“算了,不说她了,你看上次诗会,有没有适合太子的姑娘家?”
魏长乐想着那些年轻又娇美的姑娘,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各个都好,只是皇后娘娘似是不大热衷,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瞧中了哪家姑娘?”
京都里的这些姑娘们,或是娇美,或是活泼,或是才情横溢,魏长乐有时候看着这些女孩子,就会想到她的昭昭,倘若是她的昭昭也这般被人收养了就好了,除了祁明萱之外,魏长乐很难对这些姑娘生出恶感,透过这些姑娘家,会想着她女儿的模样。
因为祁赟之的事,皇上赏了她不少钱财,魏长乐看着玉衡大长公主今年主持花宴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在考虑要不明年春日的时候,她来办赏花宴,这一次花宴男子并不大多,毕竟要准备秋闱,等到明年可以定在会试放榜以后,说不定还能给几家牵红线。
“我晚些时候劝一劝她,”赵娴浚说道,“汪贵妃都给选了娄家姑娘,想着让三殿下与娄姑娘处一处。这要是给太子选太子妃,也最好有个时间去处一处。”
魏长乐正想要说话,忽然风猛地一吹,把马车的窗帷给高高扬了起来,马车的窗帷下面是挂着玉来压帘布的,结果这玉石一下就撞到了赵娴浚的头上。
“没事吧。”魏长乐连忙把窗帷挂起来,想要看看玉衡大长公主有没有事,手指去轻轻碰触刚刚撞过的地方。
“听着响是不是?”赵娴浚笑着说道,“就是撞到了发簪。”
“那就……”魏长乐本想要说那就好,只是话到了唇边收了音。
而赵娴浚看到了元安公主变了神色,怔怔地看着窗外,她的手抓着窗棱,是那样的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在看什么?
赵娴浚也往窗外看了出去,这是快要到城门,可见着蜿蜒的车队在等着受检入内,她们两人车驾速度也慢了下来,可以看到许多的人。
有人三三两两凑着聊天,有妇人从马车上下来,哄着哭闹不休的孩子,还有妙龄少女凑在一起,幂蓠的纱罗掀开,说话的时候笑得腰弯着。
赵娴浚很快也知道魏长乐在看什么了,谁让一个裹着杏色披风绣折枝梅的女孩子声音清脆地喊着,“昭昭,看着没有,前面就是城门了!这就是北大门!”
昭昭这个小名实在是让赵娴浚一听就想到了元安公主丢了的女儿,她顺着杏色披风女子喊着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女孩子骑着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头上只簪了一朵要坠下的花,另外就是单螺上系着发带,她身上裹着的是海棠红的披风,披风上用银线绣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光下泛着宛若流水的一样光,还有一只身体是红的,身上有些金线,尾巴却是金色的小鱼儿,小鱼高高跃出水面,带出了烁着光的水滴。
“停车!快停车!”玉衡大长公主看着魏长乐想也不想就要下马车,赶紧喊停了马车。
元安公主跳下马车,往前急急走着,她的眼中蓄了泪水,声音更是劈了一样喊着,“昭昭。”
这一声喊了之后,她生怕林昭听不到,一直冲着她喊着,“昭昭、昭昭!”
元安公主身边的丫鬟们面面相觑,而元安公主身边的嬷嬷开始喊:“昭昭!”这一下,就是起此彼伏的喊着“昭昭”的声音。
“一起喊。”玉衡大长公主也下了马车,冲着身边的人说道,“声音拧在一起。”
林家女眷这次本来是要和钱宝儿一起离开建安府,后来临时收到了林鹤升官的圣旨,钱宝儿还是和林昭一行一起走,看着快到了京都,钱宝儿一路憋得厉害,就喊林昭下来绕着城骑马。
而林昭头上那朵快要掉下的花,也是钱宝儿簪上的,她正要和钱宝儿说话,就听到了若有若无喊她的声音,“是不是有人喊我?”
“你听错了吧。”钱宝儿笑嘻嘻地说道,结果刚说完,那些丫鬟们的声音就拧成了一股,让钱宝儿也听到了,她连忙改口,“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