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静悄悄的,顾府下人怕弄出动静再刺激到大公子,如今伺候起来分外的小心。屋里这般安静顾斐早习惯了,并未觉得异常。就这般呆愣愣地盯着纱帐发了足足一刻钟的呆,他才仿若麻木地偏过了脑袋。
屋中的帷幔被全部放下来,窗户洞开,秋风吹拂进屋内,拂动得帷幔跟着轻轻舞动。顾斐眼睛没有焦距,只看到青纱帐外隐隐绰绰的影子。
“是我不张口要水,你们如今连喂水都不敢了么?”沙哑的嗓音从他嘴边溢出来,再无往日的清朗悦耳,隐约夹杂了暴戾和阴郁。
然而他的话说出口,纱帐外的人影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秋风拂动的帷幔越发的舞动,四下里安静的氛围这才显得奇怪起来。顾斐手指在床柱上敲了两下,又要了一遍水。端坐在窗边的那个身影才缓缓起身,纤细的身影透过纱帐更显得婀娜,顾斐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丸子在桌边倒满一杯温茶水缓缓行至帷幔前,抬手掀开。
朝思暮想的面孔骤然出现在眼帘,顾斐的眼睛缓缓睁大,竟以为是在做梦。他揪着床柱试图起身,这般仰躺着根本看不清全貌。只是病重这段时日他大悲大怒,身子一直虚了又虚。费力刚抬起头,整个人便重重地砸在了床榻之上。
丸子绕过屏风走过去,熟悉的冷香袭上鼻尖,顾斐的眼圈儿激动之下竟然有些红。他作势又要起身,却被已经靠近的丸子给按住。
温软的触感真实地透过皮肤传递过来,顾斐才肯定了面前之人是真的来了,并非做梦。
他垂着眼帘,一瞬间,心口的委屈便决了堤般地奔涌上来。
顾斐从不在旁人跟前曝露出脆弱之态,自小到大任何人都没见过他落泪,父母也不曾。可莫名在丸子的面前,他却好似可以轻易地表露出心中委屈。一声不吭的,他眼泪啪嗒地就滴下来:“……陛下怎么会来?”
嗓音哑得不像样,仿佛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丸子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拿着杯子不太熟练地给他喂水:“这不是怕你死了?”
顾斐眼睫微微一颤,浓密的眼睫上一滴凝结的泪珠便滴答滴进了被子里。他抿了一口茶水偏过眼帘,明明是故作冷淡,但那模样看着怎么瞧怎么委屈兮兮:“陛下不是已经找到替代微臣之人,还在乎微臣的死活麽?”
丸子将被子又怼到他的唇边,示意他喝水别多话:“那不然呢?”
顾斐被呛了一下,抬起头,通红沾了泪的眼睛瞪圆了看着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