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她太高看京城士族的恩情道义,认不清自己身份,以至于有这般妄想。想起丸子劝她的那番话,林瑟瑟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六皇子知晓了这件事会怎样。
因着秦王府没女主人,招待女客是萧程颐亲自来。丸子虽不惧京城流言,却不好随他进屋里去。萧程颐贴心地在竹林中设宴,这样差强人意也算不上瓜田李下。
萧程颐在丸子的右手边落座,目光落到丸子腰上的玉牌上渐渐幽沉。那日自太史府离开,他便命人将玉牌上的符文画下来送去相国寺请明心大师看过。他猜的八.九不离十,那符文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种借运的符文,有阴阳两种画法。阳符借运,阴符是供者,而丸子玉牌上的符文是阴符。
换言之,有人在借琳琅的命和运。
萧程颐不知是谁在背后搞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却知能让丸子不离身地佩戴玉牌的无外乎两种:关系太过亲近被蒙骗,或者位高权重不能拒绝。那么,偷琳琅的运道的人是那种?
他注意到丸子过于单薄的身形以及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心中忽然有种难言的情绪:“说来,琳琅是自幼便如此消瘦么?怎么看起来风一吹人就折了?”
丸子一愣,没想到他坐下来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感觉十分莫名,丸子却还是抬手看了看自身。事实上,她确实身形有些单薄了。但丸子觉得,这对十四五岁的姑娘来说是正常吧?看了一眼近来已经长了肉的林瑟瑟,丸子点点头:“嗯,听说出生时遭了寒,身子骨比一般婴孩儿弱许多,不太会长肉。”
“可有寻太医号过脉?”萧程颐忆起明心大师一口笃定的‘短寿之命’,笑道,“或许多寻几个太医能给你调理调理,便将底子养得更结实些。”
“无碍,”丸子摇摇头,“除了不太容易丰腴,我身子没大碍的。”
萧程颐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甘,林瑟瑟却不知他不甘什么。心中不自觉的发酸,眼眶也偷偷地红了。这就是对贵人与对平民的差别吗?她以救命之恩为由跪在地上求秦王殿下给她一个名分被斥责放肆,琳琅姐姐对他不假辞色,殿下却上赶着替她的身子忧心。
丸子不愿谈,萧程颐也不好抓着不放。目光在丸子身上逗留了几圈,还是觉得那块玉牌太碍眼。
上回在荷花宴他便作势问过,但那时候他虽认出来却不清楚其中的用意,于是不曾提点过丸子。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发出嘟嘟的轻响,萧程颐于是又提点丸子一句:“琳琅似乎很看中这个白玉牌。几次见你都有随身佩戴,不知这玉牌是有何意义在?”
丸子记得他上回便问过。坐下这一会儿,萧程颐又是问她身子状况又是提玉牌,她于是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可是这玉牌有什么古怪?”
萧程颐瞥了一眼瞪大了眼睛看过来的林瑟瑟,鸦羽似的眼睫垂落下来:“符文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