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上山没多久就下来,村民们自然好奇山上发生的事情。
汪老先生把那时候的事情提了提,又有几个保镖在旁边补充细节,那惊险之处听得村民们连连惊呼,他们纷纷担心了起来。这烛龙听起来就很不讲道理啊,说害人就害人,今天汪老先生运气好才躲过这一劫,可未必能永远都这么好运。而且村民们也很害怕,自己会不会被那烛龙给惦记上,毕竟他们这片都可以算是烛龙的领域了。
他们纷纷包围住吴缘等人,在那边叽叽呱呱。
“大师啊,你们一定得杀了那妖怪再走啊,我们村是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能过点好日子了,又摊上这种事。我们明明一直都安分守己,平时也常常做好事,怎么就没好报呢。”
“就是,汪老先生这么好的人,对方都说杀就杀,这也太过分了,老天怎么就没劈了这条龙。”
“是啊,那妖也太凶残了,万一以后跑来吃人了怎么办?”
其中一个说起,顿时点燃起了大家的恐慌情绪。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是同仇敌忾的愤怒和担心被找上门的恐惧。
所有人都表示必须除了烛龙,就算是传说中的神兽又如何,神兽害人还是一样得除掉。
一时之间,除妖之声震耳欲馈,这种狂热的情绪是很能够传染人的。
吴缘看了一眼在那边叹息的汪老先生:如果他今天真的死在烛龙手中,只怕大家对于烛龙的愤怒会攀升到了极点。这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行为?
第八十七章
吴缘以前不曾怀疑过汪老先生, 对他的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十分和气,热衷于慈善的大好人。所有人提起他都只有好话,说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缺点, 仿佛圣人一样。无论是小永村的人, 还是龙峰村的村民,都那么喜欢他, 信任他。
然而在黑暗中发生的那一幕, 却让她开始对这个人产生怀疑。按照汪老先生的说法,他当时被黄鼠狼给操控了, 不由自主地跑去自杀。但她清清楚楚记得, 他那时候的状态明明很好,眼神清明,全然不像是被操纵的模样。她又不是没见过被妖物迷惑的人是怎么情况, 尤其是那黄鼠狼, 本身道行不深, 之前能够以假乱真,仗的就是那鳞片。
她能确定的是,那一幕绝对是他发自本心做出的选择。
于是问题来了, 他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就为了抹黑烛龙的名声?他一个普通的人类老人,和烛龙到底哪里来的深仇大恨?或者他有把握自己不会真正死亡,能够保留记忆重生?
这整件事都仿佛被笼罩在浓厚的迷雾中, 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真实。甚至汪斯年都比他更好看透, 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对于养育他的爷爷, 看得出是有真感情的。
或许所有的答案, 只有找到烛龙了才能解答吧。
她看着被狂热情绪感染, 在那边信誓旦旦一定会降妖除魔的苏大师,内心只想摇头:这位道行是有的,就是脑子看着不太好的样子,性格还挺冲动的,一激就上当,还真是指哪打哪的一把好枪。
她没再看那些义愤填膺的村民,以要准备法器为理由,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给了汪老先生几张符咒,表示这些符咒能够抵挡住攻击,护住他,真出事了的话,也能为他争取时间。事实上,这几张符咒,吴缘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只要汪老先生带身上,她能随时感应到他的位置。
虽然汪斯年很想让吴缘随身保护爷爷,但他在看到吴缘毫不留情杀死黄鼠狼那一幕,他还真没这个胆子指使她。
另一边,苏大师则是一脸斗志昂扬地去请自己一些老朋友一块出山。虽然他也能够打电话给他们,但有些事情是电话里说不清的,电话里邀请他们未必愿意登门。长和观的长老则准备返回一趟,再多找一些道友过来,顺便也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关于烛龙更多的消息。
于是龙峰村现在就只剩下吴缘这一行人。
对于别人,吴缘无法真正信任,但面对槐山的人,她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将汪老先生身上的疑点一项项说出来,也算是提醒他们小心一点,免得不小心被坑了。
末了,又道:“我已经打电话给燕紫和沈小胖,让他们帮我调查一下他们祖孙这一年来的行程,再看看他们经过的当地是否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意外。”
武文全皱眉,“我只是觉得他人好得过头了,在面对想要自己命的妖怪,也能以平常心对待,甚至还劝大家别太冲动。倒没发现还有这些蹊跷。”
比起汪老先生,武文全和寂明法师肯定更偏向于相信吴缘的判断。
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徐晏亭说道:“我看他应该还有六年左右的寿命。”至少显示出来的是这样。
武文全惊讶,“你的面相能力现在这么厉害了?”
他以为徐晏亭是通过面相看出来的。
徐晏亭只是含糊应了过去。
等到晚上时,那只黄鼠狼精过来了,吴缘留他一条命的原因就是为了知道威胁他的人到底是谁。
吴缘直接问他,“你真见过烛龙本体了?”
黄鼠狼精不敢隐瞒,“没有,找我的是牛头马面。不过我听说烛龙曾经是地府神兽,对方说是奉烛龙的命令过来的,又拿出了他的鳞片,所以我就相信了。”
无论是烛龙还是牛头马面,他都得罪不起。
黄鼠狼精最疼爱的儿子身体羸弱,也不是修炼的料子,别说修炼成人身了,只怕活不了多少年,到时候还得去地府重新投胎。黄鼠狼精这才答应了下来,为了儿子能重新投胎回他们家,要是操作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踏上修途。
吴缘扯了扯嘴角,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按照沈海铭的说法,烛龙重伤判官后已经逃走到人间,地府也派了好些缉拿他。对于这么一个叛徒,牛头马面又怎么可能为他做事,不过是打着他旗号行动而已。
再联想到地府现在乌烟瘴气的情况,吴缘已经脑补了一出排除异己的戏码。
她猜测烛龙应该是逃到人间,判官不方便出手——或者是重伤状态的他无力出手,于是便借助凡俗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汪老先生那边的事情也能解释得通了。
对面可是地府的判官,在阎王不在的情况下,就是名义上的一把手,谁能抵挡得住他给出的诱惑呢?比如要是许诺汪老先生一一辈子不输给这世的荣华富贵,对方肯定愿意舍弃所剩无几的生命。
她抬头再看武文全和寂明,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和她想一块去了。
武文全嘀咕了一句,“看来成神了,也和人一样,也有勾心斗角,做不到真正的无欲无求啊。”
吴缘说道:“他应该是以信仰成神,在这方面并不需要磨砺道心。”
无论是神道,还是修士道,都有其各自的好劣之处。
黄鼠狼精小心翼翼看了吴缘一眼,被她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给惊呆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普通人类胆敢用这种语气评点神明。现在的人类,都这么凶残的吗?
吴缘将几张符丢过去给他,“先收着吧,这符能遮掩住你们身上气息,让鬼差他们找不到你们。”
黄鼠狼精忍不住问了一句,“啊,可是我儿子过几年肯定会死,迟早也要回地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