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很适时的打了个饱嗝。
葭葭看了会儿,上前伸手摘了一个,闪身出了混沌遗世,在曲转的回廊中寻了个地方,蹲在回廊的横杆之上,咬了一口,嘶,当真清甜可口,葭葭不由眯了眯眼。
“嘎吱”一声清响,自那半掩的屋门中走出一个孩子,身后屋中的修士还在继续为他的去留而争吵,许是终究考虑到他在场,不大方便,陈华轩很是善意的让他出去玩会儿。
葭葭啃了两口变异的香菱果,察觉有人在看她,一抬头,正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她看向那个孩子,他正盯着她手里的香菱果出神,眼睛里还有未来的及敛去的好奇,只是却不似普通孩子眼巴巴的样子,他的目光十分清澈,动作毫无不妥,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衫套在他的身上有些短了,到底还是个长身体的孩子,袖口短了一截,只是整个人却毫无局促感,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葭葭目光闪了闪,取出一只斗大的香菱果递了过去:“吃吧,不用客气!”
“多谢真人。”那孩子行了一礼,接了过去,走至葭葭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跳上横杆,蹲在横杆上,低头咬了一口。
半晌之后,陈华轩带着几分怒气走出屋门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一大一小两个人蹲在横杆上,一人抱着一只硕大的红果在啃,那孩子毕竟是个孩子,葭葭虽说已两百多岁高龄,但筑基结丹早,看外表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眼下两人手里抱着的红果甚至要大过啃果人的脸,那埋在红果中吃的模样,莫名的叫人觉得有几分娇憨好笑。
陈华轩微微偏头,对着自身后走来的秦雅:“看他们二人,倒是有几分自在。”
秦雅顺着陈华轩的目光望去,落在那孩子身上顿了片刻,又转到了葭葭身上,不由摇头失笑。
看了片刻,陈华轩心思一动:“秦雅,你说……”
他话还未说完,秦雅便猜到了他的意图,清眉不觉微微皱起:“葭葭情况特殊,此子骨骼清奇,是难得一见习剑修的好苗子,而葭葭是个真修。”言外之意,并不适合。
陈华轩闻言叹了口气:“我将那孩子带来,本以为众人会如获至宝,谁知老伏他们竟是这等想法。”
“倒也不奇怪,他本就是那样的脾气,会有这等情况并不惊奇。”秦雅缓缓道。
“我昆仑论理当有纳四方修士之心胸,为何对于一个孩子这般苛刻。”陈华轩目中有几分茫然,似是极为不解。
秦雅负着双手,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啃果子的人:“时机不是很好,梵天之事方出,萧白夜又这般决绝,虽说伏师叔表面不说,但对萧白夜,想来他要比我等想象的要痛惜的多。”
陈华轩又是一声叹息:“我本想你收他为徒,纵观整个昆仑,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做这个人,但是老伏这般反对,恐怕是不成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忽然笑了起来,目光落在那一大一小身上竟是别样的温和,“我将那孩子带来之时便碰到了这丫头,彼时她难得透露了几分想收弟子的心思,如今看来也未尝不可。”
秦雅微微扬眉,看向陈华轩:“怎么说?”
“你我皆清楚,修士的修行当真应了那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所以这教导修行还在其次,关键是她此时六艺龙门会正出了风头,此一大功,她要收个弟子,想来无人能说什么。伏青牛施压得了你与顾朗,对这丫头,他一贯看不惯,左右都这样了,再多一件他看不惯的事也无所谓了。”
秦雅闻言忍不住失笑,却没有反驳。
陈华轩自己也笑了起来,片刻之后,才正了脸色,继续道:“她如今的修为实力,能护得住这孩子,再者说来,教导之上,你与顾朗届时身为师祖师伯,点拨两句,有何不可?总归这孩子与你秦家有缘,若是离得太远,陈某会觉得有些唏嘘的。”
正埋头的葭葭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功夫内,有人便做主替她收了个徒弟。
第九百零七章 昭和
“你叫什么名字?”待得葭葭啃完那只红果,反手净水咒。
那孩子手里的红果也吃完了,眼睛盯着葭葭手中那一团水,却见那一汪清水凝滞在半空中,似乎随着女修的手如有灵性一般在她手中滚过,而后消散在空气中。
半晌,那孩子仍带着几分尤未散去的好奇答道:“昭和,秦昭和!日月昭昭的昭,平和的和。”
昭者,日为形,召为声,这是一个极其美好的词,光从这名字便能猜想到他的父母长辈对他的期许。
“名字不错。”葭葭点了点头,在看到那孩子清澈的双目时,原本想问的话退了回去,没有多问旁的,抬头,看向前方,却正见秦雅朝她微微颔首。
跳下横杆,这动作有几分粗鲁,但也有几分不羁的味道在里头,上前几步走至秦雅与陈华轩面前,向两人行了一礼。
“葭葭。”秦雅看向她,顿了顿,开口道,“你想收这孩子为徒?”
“倒是生出过这等念想。”葭葭坦然答道,只是先时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师弟,但看方才的情形,这孩子的的去留都成问题,师尊突然问出这话,葭葭头不由自主的偏了偏,看向秦雅,“师尊,可是我能收秦昭和为徒了?”
这动作很有几分俏皮,配着她的容貌却丝毫不叫人讨厌,仿佛动作水到渠成。
秦雅点头,与陈华轩对视了一眼,将二人方才的决定与她说了一番,葭葭会意,回头看向身后的孩子,扬声:“秦昭和。”
那孩子愣了一愣,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走到她面前。
葭葭看着眼前扎了个小啾的孩子,忍住想要去戳一戳他那小啾的冲动,问道:“秦昭和,你可愿拜我为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一旁的秦雅和陈华轩,清了清嗓子,负着双手,很有几分高手模样的出声了,“本座连葭葭,修的是真修,现居于太阿峰之上,座下还不曾收过弟子,如今见你天赋不凡,这才动了收弟子之心。”
秦雅唇角已人不自主勾起,陈华轩传音入密:“还蛮像那么回事的。”
那孩子双膝跪下,行了三个极大的俯首礼:“多谢师尊庇佑!”
他用了“庇佑”两个字,葭葭、秦雅与陈华轩心中皆有几分慨叹,这当真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浑不像一个只有六岁的顽童。
葭葭前去的时候并未避讳伏青牛,听得她要收秦昭和为弟子时,伏青牛一张老脸气的通红,指向葭葭:“你这是在挟功!”
“真人错了。”葭葭行礼起身,看了眼身后的秦昭和,“我自入门派以来,潜心修炼,一路修至藏神,日夜面对云开书院的学生,早有为门派教导后辈优秀弟子的想法。门派规定,修士修至金丹便可收徒以泽后辈,葭葭晚了那么多年,实愧疚至深,如今,眼见有次优秀的后辈修士,葭葭定会尽心竭力,好好教导,以期他成为昆仑栋梁。”
虽然眼前的女修不过两百岁有余,但实力却是实打实的藏神后期,这一点毋庸置疑,撇去年龄,她说这一番话简直挑不出一点错处。
“早不收晚不收,偏偏这时候收,你这是同老夫对着干,是么?”伏青牛向来不是忍得住的人,伸手指着她的鼻子道。
“没有,真人想多了。”葭葭看着伏青牛,一脸的坦然。
……
繁华喧嚣的平州城因着六艺龙门会的关系来往修士络绎不绝,素日里难得一见的名修不知凡几。游园楼临近主街的厢房边坐着几个神色淡然的修士,似乎喜好的就是那一份热闹,厢房窗户大开,街上人群嘈杂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入耳中,其中一位修士站了起来,整个人斜倚窗边,目光落至不远处一大一小正向这边行来的修士。
“景云庭,你在做什么?”厢房内还坐着两人,其中一位正攥着银针小心翼翼的以茶水擦拭着银针,那茶水不同以往,冒气的氤氲竟是许久不散,想来此水也不同凡水。
“我在看那一大一小,人已经过来了。”景云庭看着前头一脸肃然之色的女修,后面跟着个尾巴一般的六岁孩子,不知为何,只觉有些好笑。
说话间那一大一小已然上了楼,不多时,敲门声起,而后走入厢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