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成跌跌撞撞爬起身,郭继虎的身躯直直倒下,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郭继虎的背上插了数十支箭矢,直如个刺猬般,竟是生生用身躯替他挡下了这样多的攻击;
周围,全是尸体,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瞪大了眼睛、凝固着狰狞与不甘,好像在无声地诘问:你不是许诺过的吗?只要能坚持过这些死亡跋涉、只要能赢下大战,我们就能衣锦还乡!你不是许诺过的吗?!
这些幸存到此、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以回家的百战精锐,就这样,白白倒在轵关的瓮城之中。
顾泽成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般,抱头蹲坐在地,茫然痛哭。
城门出来的兵士乃是宛城城防军,曾经也效命于顾泽成麾下,自然也是认得他的。
此时见顾泽成这般窝囊模样,便有小校向韩肃请示道:“统领,要是砍了这狗皇帝的脑袋,可能与大帅那边夺下关中的真定弟兄们比一比功劳?”
韩肃却是无语道:“你说呢?”
那小校讪讪地挠了挠头,唉,他们这仗的功劳皆是大帅之功。是她果断下令出击井陉道、活捉陆俊中,才拷问出这狗皇帝要来轵关与陆俊汇合,随即命统领来此设伏。他们这些跟着设伏的,就在城墙上射射箭,如今这狗皇帝只剩下一个人了,就算砍了他的脑袋,能值什么功劳?没准还得被统领当作杀俘来论罚……
顾泽成却仿佛受了刺激般,猛然抬头:“你说什么?她、她打下了关中?!”
小校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脚将他踢翻,不屑道:“大帅那样的英雄人物,你也配提!”
顾泽成被狼狈踢倒在地,却依旧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明明是他的谋算,拿下河东、再夺关中、一举定鼎天下,可陆青殊不过一介妇人,她凭什么?她怎么可能办得到?
韩肃却是冷笑道:“怎么?你不信?”
见顾泽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韩肃负手道:“呵,和你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自你把宛城、把宛城城防军当弃子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去争天下,侥幸赢了也只是天下百姓之苦。”
顾泽成看着韩肃,这是他亲自任命为宛城统领的将军,他自然晓得韩肃的能耐。
但他正因为晓得韩肃的能耐,他此时仰望着韩肃,才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此人一般:“可她,只是一个妇人……”
小校却一口唾沫吐在顾泽成面上:“宛城将破之时,你在哪里?!是大帅,你口中的这个妇人与我们这些小卒一样,守在城墙上、死战不退,我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守住了宛城,还是大帅用自己的嫁妆给战死的弟兄发了抚恤!
哪像你这么个玩意儿,口口声声什么仁义,最背信弃义的就是你!身后的兄长可以抛下,连老家和女人都能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