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却哪还有身为一国国王,该有的威武霸气?
哪还有昨日在京兆尹衙门外,那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
明显被程处默解来这里的路上,还挨过打。
不但身上衣服,满是褶皱与淤泥,脸同样有些淤青血迹,在外面过道熊熊火把的照耀下,说不出的狼狈。
此时,正盘腿坐在草席上,神情呆滞,目光中几分迷茫,几分恐惧又几分羞愤,喉咙沙哑,还念念有词,阵阵自言自语,“本王要见大唐皇帝,就那么轻轻推了一下,怎么就把大唐太子伤得那么重呢?没道理啊!”
而这时,却听得当一阵响声。
鞠文泰抬起头,便见牢房门,被打开了。
门外,多了一名身着大衣衫,明显乔装打扮过一番的老头。
身后,还有一名小首领模样的左金吾卫,只压低声音,对老头说了句,“这已经是程将军格外开恩了,只能给你半个时辰,尽量长话短说!”
又朝门外那群专门把守这间牢房的兵士递个眼色。
那群兵士,顿时齐刷刷退到外面一些。
那老头,一脸恩戴德,“多谢将军关照!”
这才大步走进牢房,房门再次从外面关上。
待到鞠文泰看清老头长相,顿时神色一喜。
来者自然正是高昌国师成化昌。
只是谁也没看见的,紧挨这间大牢不远,一面厚重石墙后,却有着间小小的密室。
无疑,正是左金吾卫大牢,专门设立用以暗中监视重犯所用。
而此刻,李世民正安静站在密室中。
身后,却毕恭毕敬站着程处默。
透过墙壁一处隐蔽的暗格,刚好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牢房中,鞠文泰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何尝不是让他这皇帝,直到现在还脑子团懵,感觉思路已完全跟不上?
特别那可恶小儿,张口闭口的,要不费一兵一卒,让整个高昌纳入大唐版图,更让他总感觉啼笑皆非的荒唐!
高昌能在大唐、吐谷浑与西突厥三个大国的夹缝中,生存这么多年而不亡国,自然有其独特的原因,那家伙倒是分析得极为透彻!
高昌虽小,可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岂是仅凭三言两语,便可吞并的。
这不瞎扯淡的事吗?
那小畜生,但凡能就着二两酱牛肉,能醉成这样?
而眼下,那三个京城恶霸,吭赤吭赤一顿操作,便将这高昌国王给搞进了大牢。
尽管那无耻下三的手段,让他这皇帝都脸上臊得慌。
可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他李世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将计就计,将高昌国王对太子行凶一事,一口咬定!
至少,这件事的真相,根本是那三个小畜生栽赃,一旦传了出去,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因此,在接到探子来报,这成化昌果然乔装打扮,来了左金吾卫大牢,他李世民也就赶紧来了。
毕竟上午在伏虎山,成化昌亲口许诺的条件,割让三座城池的地人口,以及设立大唐专属直通西域的官道,让他这皇帝,到现在还满心激动吶!
而这时,透过暗格,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一下子懵了。
只见外面牢房中,成化昌又小心翼翼打量了ー下四周,眼见那群负责看守的大唐兵士,已退到远远的地方,这才放心不少。
先是朝鞠文泰恭敬一施礼,倒是压低声音,将这两日外面发生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可顷刻,却见鞠文泰,也是一下子懵了。
一声惊呼,“你说什么?”
“如今外面,不仅大唐皇帝勃然大怒执意要诛杀本王,对高昌用兵,就连满朝文武,也无人劝谏?”
“还有那万年县公,真是这样说的?他也觉得这件事本王挺冤枉的,乃无心之过?”
一时间那叫一个动,“知己真乃本王的知也。”
“谁知道,就轻轻推那太子ー下,就把他伤成那样了?本王的确很冤枉啊。”
“这大唐满朝文武,如今人人自危,都对国师你与丞相,如躲瘟疫般避之不及,无一人站出来,为本王说句公道话。”
“却唯独这万年县公,不但仗义执言,对国师你热情款待,出谋划策,甚至愿意冒着被皇帝杀头的风险,答应从中斡旋!”
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想到这大唐,还有如此正直不阿、深明大义之人。”
“就这份情意,本王感动,本王感动呐!别的不说,如果这次,本王能有幸不死,从今以后,这凌县公便是孤的大恩人,便是我高昌的大恩人,孤必以国士之礼待之。”
堂堂一国国王,如今又挨了打又被下了狱,心中太多惶恐委屈。
这一刻,明显释放舒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