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路人回家、倦鸟归巢,慢慢地,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我拉着福娃怅立在冬夜的寒风中,想着那个已空无一人的大别墅。心里的凄悲越来越浓厚,酸楚在身体里悄然弥漫开来,身体有点抵制不了夜风的寒冷,开始微微颤抖。
岗亭上的警察都要开始换岗回家了,我暗自焦急,想了想,感觉到,今天要是没见到商诗,我和福娃回大别墅是无法正常存活下去的。他们不让我进,我就只能采取特别行动了。
我牵着福娃的手轻轻动了动,俯下身子去看他,我发现他小脸上也全是凄然的神情,小嘴委屈地咬合着,眼角晶亮晶亮的,那泪花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正好,我再给他刺激刺激加强一下,于是我用悲情的语调对他说:“娃子,天越来越黑了,别的小朋友们都回家找妈妈去了,我们又不能接商阿姨回家,以后,就没有商阿姨给你讲故事,给你准备洗澡,给你洗衣服了,你得自己坚强起来,好吧!”
说着说着,福娃的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片刻就形成倾盆之势,我连忙提醒他道:“娃子,如果觉得难受就大声哭出来吧,有叔叔在你旁边,别怕,谁都伤害不了你!”
经过我一助威,果然,福娃从一开始的压抑呜咽过渡到隐泣悲鸣最后再也控制不住转化成号啕大哭,那种伤悲那种凄苦,在寂寥的空气中传播开来,老天也能为之动容。
我自己也受到了感染,不免心里一阵发酸,激发了情绪发生器,眼泪也跟着垂了下来,在泪眼朦胧中,我看到路上行人开始将关注的目光投射过来,意识到效果初步显现,便干脆俯在福娃耳边鼓舞他道:“福娃,你躺在地上打着滚哭吧,说不定,商阿姨听到外边的动静,就会跑出来看的,然后我们就能看到她了!”
福娃扯着哭腔抬头问我:“真地吗?”
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坚定地点头。
福娃很听话,果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一倒,就在地上哀号着喘起粗气来。我为了增加悲剧色彩,干脆也跌坐在地上,抬起袖子哭天抹地起来。于是,这警察局门口顿时被我们这一大一小两个悲声切切的男人渲染得天地动容、山河失色。
路人纷纷驻足围观,连隔了一条马路的那边的行人都耐不住好奇,跑过来观看,警察局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这时,那两个本来正在和夜班当班警察交接的警察兄弟慌了,连忙跑了过来嚷道:“哎呀,你怎么直接坐地上了呀?你不还是个领导吗,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接着他要来架我的胳膊,我胳膊一甩,狠狠瞪他一眼。
他急了,又去劝周围的群众离开,说,大家快走吧,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是两个人在这里无理取闹。
我嫌动静还不够大,于是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煽动周围的群众说:“各位大兄弟大姐妹大叔大婶们给评评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孩子他妈抓了进去,天黑了,孩子想他妈想得难受,就只是要求看一眼,都不允许,你们说这还有天理人道吗?”
我这深富情感魅力的话对于激荡老百姓的情绪是很有效力的,果然,人民群众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很快,就群情激昂了,纷纷谴责这些人民警察是披着羊皮的狼。
本来,这个警察还想要招呼同伴来将我们强行拉走,这下也不敢了,灰溜溜地返身回去,和另外几个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就看见他们打了个电话。
再过了一会,就来了一个中年警官,满脸严肃,走到我面前,皱着眉头说:“同志你好,我是局里负责信访工作的工作人员,你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要求,到我办公室去谈好吗,在这里会影响我们的工作的!”
第199章 和巴所长交谈
我一看目的达到,心里得到了宽慰,抬手真地抹了一下眼泪,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后向着围观群众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走过去抱起福娃,他起来后,看见这么多人将视线凝聚在他身上,眼神有点畏怯,畏缩到我的腿根,小眼睛扑扇扑扇的,小脸蛋早就花花绿绿一片。
中年警官急于使围观人群消散,便赶忙招手让我们跟着他进了院子,走过那几个还在呆立的门卫身旁时,我还回头对他们挑衅地瞪眼。
中年警官将我们领进大院,向着正对门口的那栋高大主楼走去时,问我们到底什么事情。
我就低头哈腰地说:“警官同志好,今天你们逮捕的那个人关在哪里?我就是想领着孩子看看她而已!”
中年警官愣了愣,说:“你说的是哪个啊?我们一天还不得抓好几个!”
我连忙补充道:“她叫商诗,从一栋大别墅里抓来的,就是下午抓过来的!”
中年警官一听,顿时停驻脚步,返转身子使劲打量我一眼,便肃声道:“原来你是来看她的啊,那还是请你回去吧,她现在是刑事拘留,暂时还不能和外界见面。”
我急道:“警官同志,求你帮个忙,孩子想他妈想得难受,如果不让他见一面,他会憋出毛病来的!”
说完,我赶紧将福娃推到他面前,福娃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确实够赚取人的同情心的!
中年警官苦笑一下,叹道:“不是我不帮你,这是规定,我没有能力帮你,你还是请回吧!”
我再三恳求,中年警官一副岿然不动的表情,我万般无奈,咬着嘴唇想了想,就说:“那好吧,你带我去见你们马局长,我跟他说!”
中年警官坚决摇头道:“你见谁都没用,快请回去吧,你做父亲的,也得对孩子负责,让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他的情绪更不好!”
我心急如焚,不再理他了,拽着福娃就往前闯,他跳过身来,一抬手拦住道:“同志,你别这样,你要再胡来,我就叫人禁止你的行动了!”
我急得浑身冒火,又不甘心就此前功尽弃,但在这警察横行的地方,还真不敢乱来,就这么僵持在主楼门厅里进退维谷的时候,前方楼梯口又走出来一个人,我无意间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然觉得格外眼熟,心里一动,连忙紧盯着他,只见他微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的样子,并没有在意我们几个形成的僵局,待他走到近旁的时候,我通过调集脑海里的回忆已经逐渐认出他来了,他就是派出所的那个巴所长,看他就快要走过的时候,我大喊了一声:“巴所长!”
巴所长愕然地斜过眼睛,就将视线凝集在我的脸上,他的眉眼先是好奇地一动,少顷,就逐渐舒缓开来,惊讶地回应道:“李医生,是你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拦我的中年警官见我认识巴所长,眼睛连眨了好几下,才恍然道:“哦,原来你认识巴局长,怎么不早说呢?”
我愣了愣,惊道:“巴局长?你当这儿的局长了?”
巴所长笑笑说:“还不是因为上头比较重视那个案子,所以将专案组设置在了分局,我这个副组长也就被调到这里来协助马局长工作了!”
原来如此,看来巴所长是在办理潘天高这个案子中得到了上头的赏识,所以升迁了,也是,他终于将杀害潘天高的嫌疑犯给一点一点揪了出来,一直密切关注案情的上头,自然就要龙颜大悦了。要见商诗一面,都被他们搞得这么森然,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不过不管大局如何糟糕,现在碰到他,倒算是一点小小的幸运。
所以我对他带点恳求语气说:“巴局长,你现在着急回家吗?如果不是特别急的话,我想和你谈谈,保证不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巴局长不明就里地看我一眼,点了点头说:“好吧!”
说完,就对那个中年警官颔首示意,便掉转身,又走了回去。
我对中年警官说了声谢谢,就牵着福娃的手跟了过去。
巴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靠里边的一间,领我们进去之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包湿纸巾,递给我说:“给孩子擦擦吧,到底碰到什么事了,哭成这个样子!”
我接过纸巾,摸过福娃的头,给他仔细擦了个干净,福娃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象个鱼泡一样,其他地方还好。
巴局长随意看了一眼擦干净面容后的福娃,突然眼神一愣,紧紧盯着福娃看起来,福娃有点畏怯,小身子有点微颤。
巴局长抬眼直视着我好奇地问:“这小孩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李医生,他是你的孩子吗?”
我脑子里快速想起了那次我去派出所时,在巴所长的主持下,他们曾经给我放映的那三张照片,巴所长在那次见过福娃的相貌。我心里一凛,及时应对道:“哦,不是,他是我哥哥的儿子,这次到城里来我家玩,我就带着他到处走!”
我已经失去商诗了,我不能再让福娃牵连进去,那样,我身边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又将恢复孑然一身的状态,那种状态,令我恐惧!
巴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便平缓下来,和声细语地问:“李医生,请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拽着福娃在沙发上轻轻坐下,启动了好几次嘴唇,最后才鼓足勇气说:“巴局长,求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