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傅是?”
“是他的恩师,对他极为栽培和器重,你别看柳毅之如今这样子,当初他文武双全,在京里也算个人物。”
燕云歌点点头,等他下文。
“李太傅厉声质问他……”白容想了想,似乎也记不太全了。
“大概是骂他,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为着个女人颠三倒四,像什么话。”
“又骂他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又说他身为嫡子,不能扛起门楣,是不忠不孝。”
“还骂他叶家的事情自有史官去评判,也有御史去查案,何须他惶惶不可终日,身为臣子,又得陛下恩赐御前行走,却无半点相助,简直有负圣恩。”
“还有什么不为君报国,苟活于世,实为寡廉鲜耻。”
李太傅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犹在耳边:“你这样的人,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我真该一头撞死在城墙之下!省得因为你晚节不保!”
燕云歌不知道这段往事,大感意外:“那柳毅之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白容眯着眼,慢慢抿了口茶,“他就像个傻子一样的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最后朝李太傅离去的方向,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燕云歌愣住。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叶晚秋进宫的日子。”白容说的有些累了,揉了揉额,“他却选择在那天发疯,也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还能给谁看,给皇帝,给世人,他要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柳毅之在这天彻底疯了。
他竟为梅妃做到这个地步,燕云歌心头突然不是滋味。
这时宫女在外回话,燕云歌去端了醒酒汤进来。
“不早了,安置吧。”白容喝完放下碗,起身步向床帐更衣。
燕云歌等他换了寝衣,才吹灭了烛火。与前几日一样,她合衣而眠,屈就在一方窄小的榻子上。
黑夜里,她双眼微睁,脑海里不断地浮现柳毅之的那句救救我,心下又觉柳毅之可怜,又觉得他可悲。
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与她何干?
他将自身的意志完全交给叶晚秋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被舍弃的一天。
佛家有言,无一人可度,无一人需救。人人有明珠一颗,照破山河大地,柳毅之本身是颗明珠,却选择暗投,他不自救,谁能救他?
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甚至无心无情只爱权势,但她不会去叫真心为自己做事的人处境凄凉,那个梅妃能将柳毅之利用到这份上又弃之如履,确实教人心寒。
再想到叶知秋,他找上自己又存的什么心思?
燕云歌着胡思乱想中架不住疲惫很快沉沉睡去。
浅浅的呼吸,伴着偶尔的梦呓,白容的酒是彻底醒了,辗转难眠。
等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睡意。
白容悄悄起身,来到软榻边上,他打开窗,任由月色安静地洒在身上。
月光下,燕云歌蜷缩着身子,眉头紧蹙。
白容想到心中的那个怀疑,有心想看她喉结,便附身靠近。这一靠,那被月色衬托地更清丽绝尘的容貌无限放大在眼前,白容心动地厉害,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
那不正常的心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容不甘心,他深陷困境许久,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一个明白。
站了好一会儿,他听得床上的人呼吸绵长,想是睡深了,再次附下身来。
这人也不知道是梦见什么了,一脸痛苦,他抬起手,明明是想去摸她喉结,手落下来,却是落在她的脸颊,迟疑良久,他怔怔地收回袖中。
他竟已经疯魔至此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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