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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精神病。
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
好像他的所作所为的都是因为精神病一样。
蓝昼低低的笑出声,然后他笑声渐大,像是疯了一样,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我为什么会有精神病,爸爸难道不清楚吗?”蓝昼看着蓝尚大笑,“谁让我疯的?难道不是你吗?我亲爱的爸爸?如果不是你,我会是现在的样子?啊---?”
“我?”蓝尚淡淡勾起一个尾音,“我教你的从来都是不需要多余的情绪,做一个冷漠的人,这样你就可以不受任何人事的影响,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理智,做出最好的选择。但---”
蓝尚淡淡地看着蓝昼,轻声道;“你显然没学会,隻学会了像个疯子一样嘶吼。”
蓝尚轻视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如同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者,从不把蓝昼放在眼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淡漠少于情绪的人才能保持高位,做出最优的选择,蓝昼作为他的孩子也是一样,所以他从小就对蓝昼要求严格,成绩必须最优,不允许有弱点,更不能因为猫猫狗狗这样的东西玩物丧志。
在他看来,如果因为这种东西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导致成绩下滑,目标模糊,那么就跟低级动物没有区别。连最基础的感情和情绪都无法控制,那么将来又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呢?
所以蓝尚让蓝昼去学了法律。法律是冷酷的、无情的,也是最不允许带有个人主观情绪的,他甚至安排了让蓝昼尽入体制,而显然,他的儿子没有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
“可我是一个正常的人,”蓝昼看着蓝尚,眼里的血丝疯狂蔓延,声音染上了嘶哑,“我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猫死了我会难过,被关在屋子里我会害怕,不能像其他孩子得到父母的爱我会失望流泪,我不是你,不是一个冷漠的怪物!不是一个喜欢按照自己心愿塑造别人人生的掌控怪!”
“如果我有精神病是错,那你,就是铸造错的人。”蓝昼盯着蓝尚,第一次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想法,他眼眶红红的,瞳孔扩张,但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轻松过。
但他的控诉并没有换来蓝尚的道德觉醒,反而让蓝尚更加觉得自己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
蓝尚抬起头,直视眼前声嘶力竭跟他吵的人,觉得自己十几年的教育全部付之东流,他站起身,眼神依旧淡淡的:“蓝昼,你像是垃圾。”
“我给你最好的教育和最好的前程,但你拿着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到最后还在控诉,你的烂是因为我,太可笑了。”
蓝尚摇着头:“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完蓝尚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说道:“傅家的孩子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呢?”
蓝尚疑惑,“你这样的残次品,竟然能和傅家的孩子扯上关系,我很震惊,只是不知道他看到你这副疯样子作何感想,我相信傅家也不会接受你这样的精神病人吧。”
提起傅声,蓝昼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呼吸一滞,一瞬间,他像是被卷入认知的漩涡,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但随后他说道:“和你没关系。”
“蓝昼,既然你觉得我控制你,你觉得压抑,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会停掉你所有的卡,你也不需要回家。我知道你想出国,还考了学校,那么你就去读,你脱离这个家,脱离我带给你的一切,你去追求你的压抑之下所谓的自由,我们大可以看看,没有我,你会活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我们再来评价,是你要的自由和一无是处的感情宣泄能让你更好,还是我这个……”蓝尚顿了顿,说“对,是掌控怪给你的一切更让你活的自由。”
说完蓝尚头也不回地从蓝昼身旁擦肩而过,但蓝昼出声喊住了他。
“爸爸,”蓝昼低着头,蓝色的头髮散开遮盖住他半张脸,缺氧感在他大脑盘旋,激烈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身体,他声音含了点莫名的笑,说:“你真是到现在都不觉得你有错啊——”
蓝尚脚步一顿。
“我不会错。”他说。
蓝昼轻笑,随后他反手抓住蓝尚的手腕,转身朝着蓝尚脸上砸了一拳。
“这是为了赛琳,为你随意剥夺的生命。”
随后又是一拳。
“这是为了我,为你肆意伤害我的精神,左右我的人生。”
第三拳还没下去,蓝昼一下被掀开,温竹拉开了他,把蓝尚护在了身后,然后反手给了蓝昼一个巴掌。
蓝昼被打懵了。
“小昼,对不起……妈妈……”
“别碰我!”蓝昼一手打开温竹的手,声音嘶吼,“我没有你这样的帮凶!”
蓝昼看着眼前这个名为母亲的人,心中酸涩。她是生自己的人啊,怎么就可以袖手旁观看自己的孩子被折磨和掌控呢?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这样兢兢业业当着花瓶,爱着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人?太可笑了,也太可悲了。
“蓝昼,你长大了,都敢
', ' ')('反抗了。”蓝尚擦了擦嘴角的血,隔着温竹看蓝昼,声音淡漠。
浅蓝色的眼睛终于敢直视蓝尚,蓝昼轻声说:“对啊,我长大了,我早该这样做了。”
说完蓝昼转身朝门走去
,朝着外面呼啸的风走去。
他能感觉到背后注视着他的两道视线,但他依旧没有选择停留。
“嘭”的一声,身后的门被蓝昼甩上,迎面吹来的冷风肆无忌惮地涌进胸腔,火辣辣地疼着,蓝昼第一次流出两行泪。
如果某些地方注定是虚假的港湾,那么就让他去流浪吧,那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爸妈,你们不配称之为爸妈。”
引力潮汐
蓝昼扶着一棵树站定, 撕开风衣两颗扣子,大口地呼吸,凛冽干燥的寒风灌入他的口鼻, 犹如刀割。
他垂着头,缓缓闭上眼睛, 但泪却止不住往外流。
一颗一颗, 不断滚落, 连成细线,最终蓝昼哭泣出声,狠狠一拳砸到树上。寒风呼呼在他耳边作响,但世界却只剩下了压抑的哭声,这哭声渐大,最后化作一声悲鸣。
或许人永远都在分离,个人和个人,个人和群体。以为的父母其实也不是必要的部分,更可况是打着以爱为名, 实为有着极强控制欲的父母。蓝昼从前在害怕,觉得自己无力反抗,可当他真正挥出那一拳时, 他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可怖。
如果这个家,这样的父母注定是干涉、操控他的罪魁祸首, 那么分离、逃离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使这样的选择离经叛道, 会失去他现有的一切。
可蓝昼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
他的出生没有爱, 此后也是一片压抑和冷漠,他肆意挥霍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在浪费生命, 不断消遣,那么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二十二年了,他在为什么而活呢?
蓝昼抓着胸前的衣服,声音嘶鸣,泪水打湿了他整张脸,又被寒风吹干,蓝昼不断作呕,呼吸困难,眼中的世界开始昏花颠倒。
七点还是八点,蓝昼根本分不清,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车灯刺目,一辆接着一辆,缓缓驶进身后灯火通明的别墅区。属于冬天的冷风从尽头吹来,在昏暗的天地间越发的萧瑟,可正是如此,才和灯火形成的对比如此鲜明。
世间的一切都大抵如此,一旦产生对比,会发现人与人的人生就是如此不同。同是住在寸土寸金的小区,同是享有一样优渥的生活,可注定有些人能从小就做自己,开心快乐,而有些人注定承受非正确的教育,在压抑之下变得扭曲,苦苦挣脱,想要逃离。
而蓝昼就是想逃离那个。
哭泣犹如发泄,等蓝昼哭累了,他才踉跄站直身体。
身后的白色洋房别墅依旧亮着灯,远处是黑色的天幕和繁星,迎面是从尽头吹来的风。蓝昼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太多年,闭上眼都能在脑海里回忆起房子的每一个细节,这个房子像是锁在他身上的枷锁,如今一场平静又衝动的怒气让蓝昼狠狠把这把枷锁杂碎,那么从今以后,他和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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