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忙坐起身,披在身上的衾被微微下滑,落在瘦削的肩侧,乌黑如绸缎的发丝披散,衬得只穿白色里衣的身影清冷单薄,房间里的烛光像在他清丽眼眸中跳跃。
裴椹微怔,惊讶他还没睡,又看到桌上竟然点着蜡烛。
李禅秀轻咳:“油灯熏眼,正好家中还有几根蜡烛没用。”
只不过,蜡烛是成亲那晚剩下的。现在他们都要离开了,不用白不用。虽然裴二之后还会回来,但总归,到那时,对方已经不会再缺钱,舍不得买蜡烛了。
裴椹望着桌上的小半截红烛,目光灼灼,轻“嗯”了一声。
如此良宵,气氛也刚好,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但离别在即,两人满腹心事,又莫名有股愁绪在心间,谁都没再开口。
何况李禅秀还“病”着,裴椹更不可能再做什么。
两人并排躺在暖热炕上,谁都没说话。直到隔壁鸡鸣三声,李禅秀才终于有了困意,浅浅睡去。
裴椹转头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气,将他拥进怀中,也闭上眼。
翌日。
天刚亮,裴椹就睁开眼,看了看怀中人,静默良久,才有些不舍地松开手臂。
李禅秀在他下床穿衣时,就也醒了,忙坐起身,睁着惺忪的眼睛问:“这就要走?”
裴椹动作一顿,目光轻柔看向他,点了点头。
李禅秀迟疑一下,也起身下床,觉得应该送送他。毕竟这一分别,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见了。
裴椹见他要下床,忙俯身握住他瘦白的脚腕,快速将他又塞回被窝,道:“天冷,你别这么早起。”
李禅秀尴尬一瞬,接着又摇摇头,推开他,强行下了床。
裴椹无奈,只好拿衣服过来,赶紧给他裹上,顿了顿,又温声交代:“你要离开永丰几天的事,我已经跟陈将军说了,他说没问题,让你放心在娘家多住几天。”
“沈秀”毕竟是罪眷,要离开,不能不知会陈将军,否则会被当成逃离。
“另外我还跟陈将军说,等过几日,请他将你的功劳上呈给郡守,赦免你的罪籍。”
李禅秀闻言一怔,但想到自己明日就离开,倒不必再担心,就没说什么。
实际上,裴椹可以自己设法帮“沈秀”脱籍,但他想,妻子立了功,还是用妻子的功劳脱籍比较好,这是对方的荣耀,是对方应得的。
等他离开后,对方不再是罪籍,去哪都不会再受限制。
自然,妻子可能并非是沈秀。关于这件事,他想等自己回来后,跟对方将一切说清,再帮对方恢复身份。
若他不幸……回不来了,张大人则会帮他做这些。总之,他不能牵连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