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战战兢兢,短胖如萝卜的双腿直打颤,看出叛军中为首的人是李禅秀,便涕泪横流,拼命向他求饶:“小将军,小将军,我投降,请饶我一命,这县衙的钱财你尽可拿去……”
在他看来,这些人是叛军,之前的流民也是叛军,只怕没什么区别,都跟走到哪就抢到哪的匪盗一样,一听有钱财,定然眼睛发亮,不会再杀他。
然而李禅秀听完,却唇边噙笑,昳丽面容在火把映照下愈发夺目。
“钱财?那是你的钱吗?”说着,他翻身下马,手中长剑拔出鞘,缓步走近。
樊洪神情愈发惊恐,看着他绮丽面容愈近,双腿抖如筛糠。
宣平迟疑一步上前,压低声道:“殿下,要不还是我来?”
许是受之前在永丰镇的相处影响,在他下意识里,李禅秀还是那个坚韧但也柔婉的沈姑娘,这种见血的事……
李禅秀含笑,道:“不用。”
说着他手中剑凭空横抛,反手握住剑柄,手肘一转,剑锋利落划下。
瞬间,樊洪瞪大双目,喉间出现一道血线,接着血液喷涌。
李禅秀沉眸,冷静收剑。
他在永丰镇时,刻意装出柔婉娴静,但那不是他的本性。
当然,他本性也非嗜杀,只是樊洪死有余辜,杀他正可以立威,收服民心。
李禅秀握着剑鞘,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并没有手抖,也没有心慌,有的只是沉静。
他还记得在梦中时,第一次杀人是被兵乱裹挟到西羌时,杀的是一个胡人士兵。当时他在挣扎间,用匕首刺中那个胡人士兵的咽喉,对方血液喷涌在他脸上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心跳飞快,手脚脱力,惊恐得许久才回过神。
他想,那些或许不是梦,是他真的经历过。否则他此刻何以如此镇定,完全不像梦中杀那个胡人士兵时一样害怕?
李禅秀眸色冷静,收了剑后,转身看向三老、乡贤,以及陈老爷等人,缓缓开口,开始历数樊洪十几条罪状。
他声音如金石相撞,清晰有力,又条理分明,听得人不由如震在心。
一瞬间,三老、乡贤们既震惊又畏惧。
但紧接着,李禅秀又含笑,温声安抚他们,表示义军来了,不会伤及城中百姓,此前樊洪搜刮的钱财、粮食,也都会悉数还给百姓。
这下三老、乡贤们还没表态,陈老爷身旁的一些商人都惊喜得不住叫好。
他们当中许多人说是富户,但也不过是沿街的一些商户罢了,刚被抓进牢中,又放出,又听说能拿回原本的家产,顿时都喜极而泣。
陈老爷的大部分家财都在武阳城,但宁城是他的祖地,在这也有不少家财,闻言同样欣喜。
这时沿街百姓见义军杀了先前的狗官,不由也都激动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