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忽然起身, 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去见对方。
并不是想去问对方和陆骘的关系,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只是单纯地想见。
就像他还是裴二的那个寒冷星夜, 忽然毫无缘由地骑马从军营奔回家中,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只为见对方一面。
像个毛头小子。
可他毕竟已经不是年少时张扬的自己,也不是失忆的裴二, 能够毫无顾忌。
尽管他身手再好, 自小就习武, 百步穿杨、用枪如神,可到底也是凡夫俗子, 肉体凡胎,不是神仙,能够腾云驾雾, 自由无拘束,想去哪就去哪。
何况叛军刚打下府城不久, 必然严密防守。若能让他轻易潜入, 见到公主,那这仗也不必打了,李玹也不可能在皇帝眼皮底下活这么多年, 还成功逃出来。
自然, 潜不进去, 还可以用金雕传信。他这次来梁州,带了金雕小黑——本来是为了方便给并州传讯。
只是没事先说一声, 就把金雕放过去,很有可能被守城的士兵直接射下。虽说送信重要, 但……小黑的命也是命,好歹是他驯养了这么多年的雕,总归是有感情的,而且妻子好像也很喜欢小黑。
裴椹负手走了两步,压下那股冲动后,才坐回椅上,皱眉继续沉思。
其实白天时,应该将信绑在箭上,射到城门,这样公主定能收到。但他当时心中已被得知妻子没死的激动和惊喜占据,脑海中也全是对方身穿甲衣,骑在马上,神清骨秀、耀眼夺目的那一幕。
加之心中一直在想公主会不会出来见他,期盼又煎熬,便完全忘了这茬。
如此,便只能等明天了。
裴椹按按眉心,无声叹了声气,接着又想到陆骘。
冷静下来后,将事情从头想一遍,他已能确定,陆骘之前应该不是太子的人,对方和李禅秀在山寨那次就是初相识。
毕竟当时招安陆骘时,陆骘犹豫、审度的神情不像作假,后来被单独放走后,也确实是要离开雍州。
甚至酒楼那次见面,对方端酒话别时,眼中的怅然也不像装的。直到妻子和对方单独谈了一阵后……之前裴椹还不能确定陆骘忽然选择留在雍州,是否跟妻子有关,如今却已万分确定——绝对有关!
甚至对方开采盐湖、贩私盐,都跟妻子有关。若陆骘此前就手握盐湖,何以要离开?
很显然,盐湖的位置是妻子告诉的,贩盐的办法是妻子说的,甚至陆骘和宣平后来招兵买马,也可能是妻子让的。
否则后来他被蒋和带人追杀,宣平怎么那么巧,就刚好赶到?定是妻子担心他,通知宣平来救他。
对方是太子的女儿,筹谋这些太正常了。甚至对方在劝他招安陆骘等人时,可能就已经动了为太子招揽这些人的想法。
毕竟对方一直表现得很欣赏陆骘。
裴椹甚至猜,是不是酒楼那次之后,陆骘就已经被公主招揽?
他心中忽然微酸,难道失忆的他不值得招揽?并非是他想要被招揽,而是妻子都将事情告诉陆骘了,却丝毫没向他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