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内,李禅秀将脸埋在被褥间,羞耻得简直不想抬头,乌发间露出的白皙耳廓也染着薄红。
他原以为对方说的“帮忙”,可能会是之前离开永丰镇前,在土屋炕上那次一样,毕竟他现在手受伤了,十个手指都缠着厚厚布条。可他万没想到,裴椹竟然……他此刻仍觉得双足发烫,皮肤上好像仍残留感觉。
他实在不知道,裴椹怎会忽然懂那么多,明明之前在山寨时,对方还什么都不懂。难道是恢复记忆的缘故?还是之前在那间土屋时,对方怀里掉落的那两本“兵书”教的?
李禅秀闭了闭眼,忙驱散记忆,实在羞耻得不敢再回想。
床边,裴椹见他迟迟不起来,不由温声道:“殿下再不起,我只好抱殿下起来了。”
李禅秀一听,终于坐起,轻咳:“你先吃,我等会儿就来。”
终于下床时,双脚刚踩到地面,他就僵了一下,随后忍着不适,若无其事地走到外间的桌旁坐下。
但总感觉走路时,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倒是裴椹……他不由用余光觑一眼旁边。
对方明明拄着拐,却好似走得比他还步步生风,精神焕发一般。
李禅秀轻咳,坐到桌旁,忙提起别的事,试图驱散心中的不自然。
“对了,杨少将军他们现在如何?另外周将军带人去山上查看,可有发现什么?”他一边用包着布条的手费劲去抓桌上的筷子,一边正色问。
由于手指被包起来后,不太灵便,他试了几次都没抓起。看在裴椹眼里,就像小猫爪在拨楞筷子。
他不觉忍笑,伸手将筷子拿起。
李禅秀正努力拨楞,忽然面前的筷子就“不翼而飞”,视线不由跟着转动,落到裴椹手上。
裴椹拿起筷子,又端起碗,夹起菜和饭后,轻轻送到他唇边。
李禅秀一愣,忙摇头,不自然地轻咳:“我、我自己来就行。”
“殿下是为我受的伤,我理应照顾殿下。”裴椹说,目光落在他缠着布条的手指上,眼底闪过心疼。
他此前竟一直不知,殿下对他也有情。若是早知,又如何会彷徨、难过这么久?
而且他难过时,只怕殿下心中的酸楚,一点也不比他少。
裴椹目光顿了一下,声音不由更轻,像哄人:“况且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方生病、受伤不便时,另一方也会如此照顾。殿下方才已经承认心悦我,难道现在又要与我见外吗?”
说到最后,语气竟好似还有一分委屈,仿佛李禅秀不同意让他喂饭,就是不爱他一般。
李禅秀从没想过,裴椹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无论是老实的裴二,还是平时冷漠少言、战场上冷厉如煞神的裴椹,亦或是他梦中以为的君子端方的裴椹,都不该是会用这样语气说话的人才对。
他只好硬着头皮,低头吃下裴椹喂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