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钝喉咙愈发不舒服,扯着咳了咳。
云巧看他,“唐钝,慢点喝,呛着和难受的。”
“......”
关于这件事,云巧没有再多问半句,她就在长凳上坐着看火烧,他奶拿着鸡蛋来炒菌子,她跃跃欲试想生火,被他奶撵了出去。
她不高兴地撅撅嘴,一脸不乐意。
他奶是怕她热着,她倒出息,出去就坐到秦大牛和春花中间去了。
三人坐在玉米堆里,汗水直往下掉,也不嫌热。
唐钝端着饭碗走过檐廊,冷冷瞥她眼,径直进了堂屋。
短工们伙食是自己带的,这会儿都停了活儿,坐在角落里啃馍馍。
秦大牛摘了野果,果皮翠绿,约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剥了皮给云巧,云巧抵抵春花,“接着啊。”
春花缩脖子,“你吃吧。”
“大牛哥给你的。”云巧右手摇着扇子,替春花扇风,笑道,“他是你相公呢。”
秦大牛神色黯然,伸长手,把野果给春花,“给你的。”
春花受宠若惊。
秦大牛催,“拿着啊。”
“哦。”春花拿在手里,出神地看着,却不吃。
秦大牛又剥了个递到云巧手边,这次云巧没推让,接过手就张嘴咬了口,酸溜溜的,快把牙酸没了,她小脸皱成一团,嘀咕,“都不甜。”
秦大牛好笑,“没到时候呢。”
这个野果要入秋了才甜。
云巧点头,“我知道。”
唐钝奶端着菜碗进屋,见唐钝独自坐在桌边,稀罕,“云巧呢?”
唐钝磕牙,闷道,“在外面。”
“快喊她吃饭啊。”唐钝奶搁下碗往外走,“她不是爱吃鸡蛋吗,我炒了四个。”
唐钝想拉她,手伸在半空,又落了回去。
罢了,最后顿午饭,他出尔反尔的补偿了。
菌子炒鸡蛋,云巧没吃过的,清早她来,他奶就嚷嚷着做这个菜了。
他布好碗筷,回到位置,微微坐直了腰。
表情随意望着门口。
院里晒满了玉米粒,玉米芯则靠角落堆着,这些人做事认真细腻,院里看着整洁不乱,便是檐廊也清理得整齐有序,看得人赏心悦目。
就在这时,他奶回来了。
稀疏的眉紧紧皱着。
身后不见其他人影。
唐钝看了眼旁边位置摆放的碗筷,米饭冒尖的碗还冒着热气,旁边搁了碗米汤...
“你和云巧吵架了?”
“......”唐钝握住筷子,夹鸡蛋,“云巧说的?”
“你觉得她会说?”唐钝奶拉开凳子坐下,“那姑娘性子倔,你凡事多让着她些。”
这话说的,唐钝把鸡蛋放她碗里,“我心里有数的,她跟你告状了?”
出尔反尔毕竟不是什么光鲜事,云巧告状无可厚非。
唐钝奶低头扒饭,慢慢道,“她告状就好了。”
喊她吃饭不肯来,说是不饿,野果酸得脸都快烂成泥了,哪儿有米饭好吃,她下巴点点旁边的碗,“她不肯来,你给她送出去吧。”
“......”
外面人那么多,看到了怕是不妥,唐钝道,“奶你先吃,不管她了。”
左右人饿了会来找他的。
然而直到傍晚云巧都没再来过他屋,午后他回屋睡了个午觉,之后坐在窗户后看书,云巧坐在屋檐下,双手撑着下巴,一会儿看看这个人,一会儿看看那个人,眼神就是没落到他身上过。
他把灶间的水抱去堂屋,拿了针线给他奶缝衣服。
在堂屋坐到日落西山,她都没进来过。
也没听到她和春花说话,整个下午,她像哑了似的。
直到短工们将粮食收进屋,清扫干净院子告辞离去,他才听到她的声音。
却不是和他说话。
而是和春花说的。
“春花,待会我们去摘花...我让我爹做个花架,专门用来放花。”
他走出去时,她已经背着背篓和春花她们走到院门口了,娇小的身躯被背篓挡着,只留了个夕阳拉长的影儿给他。
呵!
第39章039脑袋被门缝夹了
脑门突了下,他竟然大声唤了声,“云巧。”
她转过身,迟疑,“唐钝,你喊我吗?”
“嗯。”唐钝抓起凳上她用过的竹扇,不紧不慢走上前。
晚霞漫天,浸得他脸颊微红,他问,“你明天还来吗?”
她愣了愣,看向靠墙堆积如山的玉米棒子,点头,“要来啊,活儿没做完呢。”
“哦。”他摇着扇子,沉吟,“晌午的鸡蛋炒菌子好吃,你明天捡些菌子来,我拿东西跟你换。”
云巧眼神一亮,灿烂笑道,“好啊。”
说完,回过头去和春花说,“春花,你想吃菌子吗,我给你拿些...我和翔哥儿捡菌子很厉害的...”
春花偷偷回眸望了眼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形,脸红如血,“菌子你给唐公子,我就不要了。”
云巧劝,“菌子很好吃的,晌午你闻着味儿没有流口水吗?”
春花嗔她,“我又不是你,我流什么口水?”
云巧舔舔唇,“也是,我就流口水了,没办法,太香了,比我奶煮的肉还香,春花,我给你菌子,你回家拿来炒鸡蛋。”
春花意动,望向秦大牛。
秦大牛想了想,没有说话。
云巧又道,“我不问你要钱的...只问唐钝要...”
唐钝:“......”
他是脑袋被门缝夹了才追出来说这些!然而当着几人的面不好把话收回,绷紧牙,面色铁青地朝村长家去了。
春花抵云巧胳膊,提醒,“唐公子好像不高兴。”
走得比刚刚快很多。
云巧瞥了眼,漫不经心道,“他就是这样的啊。”
“......”
秦大牛注意到唐钝步伐趔趄了下,摆明听到云巧的话了,想到唐钝奶对云巧的态度,他心里不舒服,问道,“巧姐儿,你和秀才爷交情很好吗?”
云巧歪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秦大牛说,“只有关系好他奶才会喊你进屋吃饭。”
云巧想了想,老实道,“我不知道啊。”
云妮怎么教她就怎么做,但唐钝好像不喜欢,都不给她饭吃了,她呆呆问,“他和我交情好吗?”
这个秦大牛哪儿清楚?
“唐公子和云巧哪儿有什么交情?”春花不喜欢云巧和唐钝的名字绑在一起,太侮辱唐钝了,按下心头酸味,撇着嘴替云巧解释,“有年我和云巧在河边洗衣服,唐公子见着后想绕路,其他姑娘认定云巧冒犯了唐公子,将云巧推到河里...”
这事云巧记忆犹新,点头附和,“对,我回家就病了,差点死掉呢。”
春花恍惚一阵,弯唇轻笑,“是啊,从那以后云翔就警告她离唐公子远点...”
云巧不住地点头,还把当时云翔警告她的话只字不漏复述了遍。
已经到村长家门口的唐钝气噎。
百八年前的事儿记得清楚,吃他的喝他的倒是全忘了,什么白眼狼啊!
还有,他耳朵没聋,都听着呢。
她们是不是该收敛些。
经春花提醒,云巧心惊胆颤地瞄着周围,生怕稍不留神蹿出几个姑娘打她,眼神东张西望,满是不安。
秦大牛替她背着猪草,目光随着她望了望,“你看什么呢?”
“会不会有人打我?”
秦大牛好笑,“我在呢...她们不敢来。”
“哦。”云巧还是担心,脚边的花儿也不摘了,埋着头走得飞快,秦大牛亦步亦趋跟着,心思转得飞快,“你要是害怕,明个儿就不来了。”
他总觉得秀才爷待云巧过于宽容了些,不是什么好苗头。
男人对女人好,无非就为那点事。
想再试探云巧两句,前边和沈来福说话的沈来财突然转身,眉梢不悦睨着秦大牛,“云巧不来谁给秀才爷送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