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感谢你八辈祖宗!
幽州之困才解,定北侯忙完军务,将将回府便听说了两妾滑胎之事。
两妾皆哭哭啼啼指责对方狠下杀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儿,直哭的定北侯脑仁疼,只得唤来金不言想让她处置,结果被女儿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父亲房中之事,做女儿的哪好插手?”
一场大战耗费了定北侯的所有精力,起落一个月他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精神犹如拉满的弓弦,哪里耐烦再去断后宅的官司,再说这些事情从前并未有过,顿时深感烦躁,将两名小妾身边的人都召来审问一遍,找不到蛛丝马迹,便将侍候的人都狠打了一顿板子,再给两名滑胎的小妾胡乱送了一堆首饰,此事便算结了案。
金不言在弟弟房里嘲笑道:“咱们这位爹,真是个糊涂官断得糊涂案,反正大家一起稀里糊涂的过。”
金不语比她看得明白:“侯爷的心可不在后宅之间,他哪里耐烦管这些事情?至于女人跟孩子,反正他现在毫无顾忌可以随时纳妾,纳他十个八个还怕无人生养?”
至于那些将一生指望都系于他身上的女子,不是痴傻可怜就是另有所图,与早年的苏溱溱待遇可是差得远了。
四月初,京中传旨,命定北侯父子入京献俘。
消息传开,独孤默神情便有些不大对头,金不语猜出他心中所想,道:“你是挂念家人,想要回京看看?”
独孤默情绪低落:“我如今还是流犯,如何入得京城。”又打起精神巴巴看着她:“世子爷入京,能否派人去我家中看看?我已许久不曾有过家中消息。”
金不语断然拒绝:“不行!”在对方愕然的眼神之中,她坏笑道:“我派人去你家人未必肯信,不如你改装之后随我入京,自己去探望如何?”
独孤默自谓君子,然而遇见金不语之后,许多人生信条都被她打破,却也知道国家律法大如天,他若无朝廷大赦不能还京,当下道:“不行!我乃朝廷流放的犯人,如何还能回京?”
金不语循循善诱:“此次入京献俘,本世子花名在外,难道就不能带个宠妾丫环了?譬如世子身边有一名美貌妾室,只因生的太过招摇,世子不肯让他见人,便以帷帽出入,谁又知道你会是朝廷流犯呢?”
独孤默大为惊讶:“世子想让我扮作女子?”
金不语轻佻的以一指抬起他的下巴,目光在少年精致的五官之上扫过,戏谑道:“美人儿,不如从了爷如何?”她俯身在少年唇上偷得一吻,向他许诺:“听说上京城中美食遍地,若有美相伴,想来逛起来应该会兴致大增吧?”
独孤默不由有些动摇:“可是……可是上京城中熟人太多,若是被认出来会连累世子。”
金不语道:“难道你就不想见见家人?”
独孤默终于被说动。
定北侯此次入京,除了世子随行,还点了万喻与柴滔陪同,将营中诸事相托于卜柱与秦野,至于沈淙洲他另有要事委派,竟不能随行。
出发前三日,沈淙洲特意来辞行:“义父命我有事出营,到时竟不能来送你,世子入京之后万事小心,谨言慎行!”
金不语如今与沈淙洲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一听他不会入京,当即开心不已,笑道:“沈大哥放心,等我从京中回来,定然会为你带礼物的。”
待他出门,即刻便遣黎英出营:“如今暂无战事,北狄内乱,还腾不出手来骚扰边境,侯爷这时候不带着他贴心的义子入京刷个脸熟,好为他将来的升迁做准备,有何事非要派沈淙洲出营去办?我总觉得这事儿说不定跟那些失踪的战俘有关。传我的命令,让秦宝坤派人跟着沈淙洲,看看他去做什么。另外让贾三多注意,这次的战俘也不少,也不知道侯爷会不会故伎重施。”
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定北侯藏着很大的秘密。
四月十二,定北侯率领世子及手下两名将军,另有两千多骑兵押送北狄汗王父子及其手下被俘武将入京献俘。
除了俘虏之外,队伍后面还有十多辆大车,捂的严严实实。
世子惫懒,出发之时便钻进了马车,小白龙与小黑被拴在马车后面跟着小跑,车内还有两名丫环橙丝橙苗与穿着女装的独孤默,以及从出发之后就被关进笼中的鹰。
独孤默曾经起意要为鹰起个名字,挑了一堆名字,什么“九霄、长空”之类的,结果最后被世子的“小灰”打败,她还振振有词:“太复杂的它也记不住,就简单上口的才易于训练。再说小白龙小黑小灰,叫起来多顺口啊?”
事实证明,名字起的再好,也得本尊认可,在世子爷接连叫了几日小灰,并且以新鲜肉条作为奖励的训练之下,那只鹰听到“小灰”俩字便凑了过来,亲自认领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两名丫环初次入京,沿途看什么都新鲜,撩起马车窗帘不住往外瞧,见得队伍后面那十多辆大车特别好奇,小声问黎英:“黎大哥,那些车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黎英想想便有了答案:“应该是侯爷给皇帝陛下跟朝中各位交好的大臣送的礼物吧。”
定北侯久在边疆,每年到得年底都要往京中送礼,听说他与朝中的赵阁老交好,而赵氏如今有一位贵妃在宫里颇为受宠,黎英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应该还有送给贵妃的礼物。”
橙丝微微惊讶:“这得多少银子啊?”
逗的金不语直乐:“侯爷送礼的都没有心疼,你个小丫头倒替他心疼了?”她忽尔顿住,想到一件事情。
“阿英,朝廷军饷都是有数的,你说侯爷每年都往京中送礼,且价值不菲,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黎英反应过来:“属下派人给秦宝坤传话,让他想办法去查。”
想要调查定北侯的灰色收入,还是有点难度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更,补昨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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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北狄滋扰大渊边疆多年,如同疥癣顽疾般可厌,每过几年总有大规模的战争,令大渊损兵折将,不胜烦扰。
定北侯的捷报传入京中,皇帝顿时高兴不已,立时准了他所奏请,不免要回想一番当年的定北侯姜成烈,唏嘘感慨一番。
待得定北侯入京献俘当日,今上命赵阁老率文臣武将出城亲迎,百姓夹道欢迎,不但街道两旁挤满了人,就连两旁铺子的二楼窗户都纷纷打开,探出无数脑袋观赏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有年轻的小娘子指着定北侯身后骑着通体雪白的马儿上的年轻英俊的武将议论:“那人是谁啊?”
“听说定北侯此行带了世子,想来这年轻武将便是定北侯府世子吧?”
“听说定北侯府的世子爷接连立功,不但重伤了北狄大王子,还接连擒了北狄二王子与老汗王。”说话的正是兵部侍郎的幼女,最近在家中听得老父亲骂两位兄长,骂着骂着便拉出定北侯府世子比对。
“你两个年纪跟定北侯的世子差不多,他都已连立奇功,你们倒好,一天天除了惹事儿还会做些什么?”
其余小娘子们顿时赞叹不已。
世子在马上坐的笔直,她生就一双漂亮的含情目,不笑也带着三分风流,当她笑意盈面向四周招手,直引的不少小娘子们都觉得世子仿佛正含情脉脉注视着自己,还有从楼上往下丢帕子荷包的。
她面不改色接了,再向着四周拱手道谢,一副风流作派,引的年轻小娘子们尖叫不住,也有紧握着身边小姐妹的手激动道:“他、他、他接了我扔的荷包!”
定北侯狠狠回头瞪了她一眼,歉然道:“让阁老见笑了!”
赵躬六十有六,须发皆白,精神健旺,与定北侯并辔而行,笑的慈爱:“世子风采不凡,我若是年轻的小娘子,怕也喜欢这样的少年郎!反倒是侯爷太过自谦,前两年还在书信之中说世子被你宠坏了,不堪大任。”
定北侯有苦难言。
他前几年确实有别的想法,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宠爱的儿子是野种,有意养废的儿子却大放异彩,唯有苦笑道:“阁老谬赞,你瞧瞧他,半点规矩不懂,跟个野小子似的,都被我惯坏了。”
赵阁老笑道:“是个跳脱的孩子。”
远处落后于定北侯父子与战俘的马车上,独孤默听到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颇为无奈:“世子又在作什么妖?”
近乡情怯,他被流放快两年,偷偷入京内心本来颇为忐忑,既怕听到家人不好的消息,又怕被故旧认出来带累了世子,但听到外面的欢呼声,顿时所有不安的情绪都被搅散了。
橙丝扒着车窗问外面的黎家兄弟:“怎么回事?”
黎杰颇为得意:“咱们世子爷魅力不减,迷倒了一条街的小娘子们,这次怕不是要替咱们添个世子夫人回去吧?”
独孤默纵然满腹心事,也要被他给逗乐了:“世子这招猫逗狗的性子,恐怕一时半刻是改不了了。”
他们与定北侯府其余家将重车一起落在最后,不必跟着侯爷与世子游街,走至一半便拐去了另外一条街,前往住处。
游街的马队一路前行,定北侯父子及两名武将受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而后面囚车里的北狄重犯待遇却截然不同,有百姓早就准备了臭鸡蛋烂菜果子等物投掷,还有人用小石子砸汗王与二王子及其手下勋贵武将,若非两旁随侍的幽州军士连连阻止,恐怕他们都要被砸的满脑袋包了。
马队行至半道,街边一家三层楼高的商铺栏杆前挤着十几名少女瞧热闹,那栏杆齐腰高,少女们推推搡搡不知怎的,竟将一名穿着鹅黄衫子的少女挤了出去,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其余少女发现不好,顿时尖叫不止,而少女毫无防备从楼上坠下来也吓的一路尖叫,周围瞧热闹的百姓都呆住了,连定北侯都忙去护身边的赵躬:“阁老小心!”
忽见得世子从马上腾身而起,身姿矫健,身后披风如大鹏双翅展翔,于半空中接住了那名少女,将吓的尖叫不止的少女搂在怀中落了地,柔声安慰:“姑娘别怕!”
少女睁开双眼,泪眼模糊中只看到一张关切的面容,眸光温柔明亮,察觉到自己双脚落到了实处,周围是百姓的鼓掌欢呼。
还有百姓替她庆幸:“幸亏被救了,不然跌下来不死也得残,说不得还要毁了容……”还未及道谢,世子便纵身上马而去。
她愣愣注视着远去的男子,后知后觉的红了脸颊,楼上的小姐妹全都跑了下来,还有小姐妹追问:“他对你说什么了?”
少女愣愣回复:“他说……他说别怕……”
赵阁老带人入宫复命,皇帝在紫宸殿接见了定北侯父子及两名武将。君臣多年未见,老皇帝听说了游行的一幕还笑道:“世子倒是招小姑娘喜欢。”
金不语临入京之时,独孤默在路上再三叮嘱她:“见了皇帝一定要谨言慎行,可别再胡说八道了,小心触怒了圣上被拖出去打板子!”
他当时说的郑重,金不语在幽州城里野惯了,还未见过京中的阵仗,还追问了好几次,诸如“皇帝长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人、脾气是不是不大好怎么动不动便想打人板子搞流放”之类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引的独孤默担心了好几日,每日都少不得耳提面命,连陛见之时的礼仪都复述了几十遍,一直到瞧见了京城巍峨的城头,才算是住了口。
眼下她跟诸臣一同跪在紫宸殿冰冷的地砖之上,一改来时路上的不正经,稳重寡言,听着定北侯与皇帝及赵躬说话的声音,连目光都不曾乱瞟。
赵躬眼角余光瞧见她这副老实模样,不由哑然失笑——这小子鬼精,倒是知道何处可以放肆,何处要老实,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
还是皇帝陛下想起先任定北侯姜成烈,便将她唤至跟前细细打量,依稀在她眉目间瞧见了姜鸿博的模样,不由愣住了:“这孩子……这孩子倒有几分姜世子的模样品格!”长的像不说,连用兵诡诈也得了姜家人的真传。
今上一句话便戳中了定北侯心中痛处,他多年来不喜欢嫡子,除了心中有鬼,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她的模样肖似舅舅,每次见到她那张脸,便有说不出的别扭,有时候刻意遗忘也还勉强能过,可惜今上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提起姜鸿博。
他只能强压下心中不快,伤感道:“陛下过誉了,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比得上姜世子?”
今上笑道:“怎的比不上?这孩子能接连大败北狄,还生擒了北狄王子跟狼主,哪点差了?”又问她:“不知道你用什么兵器?”
金不语耍了个心眼,状似老实道:“微臣跟舅舅使的一个兵器,都是亮银枪,习的也是姜氏枪法。”
今上微微感伤又唏嘘道:“说句不怕定北侯见怪的话,这孩子合该是姜世子的孩子!”
“微臣不敢!”定北侯心中一颤,暗思皇帝这句话的意思。
当初姜成烈临死之时荐他继承了定北侯之爵,但却有另外一个条件,他与姜娴生的嫡子必须为世子,将来要继承侯府。
皇帝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让世子还宗?
赵躬与姜成烈也是知交旧识,姜世子若活着,年纪跟定北侯差不多,想来早已儿女成群,听得皇帝此语不由唏嘘:“老侯爷与姜世子为国捐躯,姜氏一门忠烈,可惜了……”
其余几名臣子顿时附和,各讲些姜侯与姜世子当年之事,有的是穿凿附会,有的是道听途说,总归人死了之后就被供进了神殿,关于生前之事也全部神化。
金不语从小在侯府长大,因苏溱溱把持着府中诸事,而金守忠最不喜欢听到府中之人缅怀姜氏父子,因此除了高嬷嬷与她死去的亲娘姜娴,还从未听过别人怀念姜氏父子,今日在紫宸殿算是补上了一课,大开了眼界。
陛见结束之前,皇帝道:“世子既进京,便在京里多住些日子,闲暇时入宫陪陪老头子。”又好像想起来似的提了一句:“京里有皇家建的忠烈祠,里面供着姜氏第一代定北侯的画像,你闲时也可前去瞻仰瞻仰老祖宗!”
金不语恨不得往自己身上多打几个姜氏的标签,谁知道定北侯在背底里搞什么非法勾,当即喜道:“微臣遵旨。”
作者有话说:
二更奉上,三更在凌晨一点左右一定能更上来。感谢在2021081913:46:41~2021081923:0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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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