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清渠叹了口气,可神色明明是幸灾乐祸的。
宜青与他说了那么一会儿话,看出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其实心思并不深沉,只是有时说话太过尖酸,容易引人生厌。若是深交,便也觉得对方坦率地有些可爱。
宜青附和道:“没能见皇上一面,着实可惜。”
清渠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安慰他,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如何好听:“来了这尚衣局,连个品阶高些的公公都见不着,哪还能见着皇上呢?不过也不是全然没了机会,你我被打发来了这儿,可储秀宫的名录上还没被除名,万一皇上哪天一时兴起,从名录中挑个宫人侍寝,可不就能见着了吗?”
话虽如此,可侍寝之人通常都是有位分的妃嫔,也只有她们才会有足够的财力打点皇帝身边的近侍,好在翻牌子的时候使些小手段。皇帝通常也不会去翻看储秀宫的名录,真要翻了,名录上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个名儿,哪里能那么轻易就点到他们呢?
清渠说着自个儿的脸色也颓丧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趴在床头,把日渐粗糙的手心在被褥上搓了搓:“就算真见着了皇上,我这双手都能把他老人家给吓着了罢?”
宜青的双手比他的看着还要凄惨一些,除了粗糙的肌肤外,还被冻裂了好几道口子,看着红红白白的,好不可怜。尚衣局可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总有贵人的衣裳得由他们这些苦工清洗。冬日里一整天将双手浸在冰水中的滋味本就难以消受,更有些因得罪了人被打发过来的,会被额外“照顾”,苦活儿累活儿几乎做到天黑也做不完……
宜青显然就得到了这样的格外关照。他用左手手指轻轻戳了戳右手手背上的冻痕,痛得吸了口冷气。
“哎,你等等。”清渠见状,翻身下床,从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又捣鼓了好一阵子才拿出一管药膏,别捏捏捏地走到宜青床边,伸出手道,“喏,给你。”
“不妥吧。”宜青猜到那包裹中放的都是他的私财,平日定然看重得很,不然也不会包得那么仔细、藏得那么用心。现下他们被发配到了尚衣局,能拿到的好处就更少了,全得指望这点积蓄过活。
清渠眉头一跳,道:“说了给你你就接着,矫情什么?快快快,想冻死我不成。”
他下床时只披了件单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宜青只得接过药膏,诚恳地道了声谢。
清渠爬回床上,用并不厚实的褥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撇嘴道:“谢什么?我也只是为了我自个儿。你要是冻坏了,说不得又给往这屋子里塞人,我倒宁愿和你个木头多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