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脱着宜青的衣衫, 一边道:“臣初去塞北时不懂事,夜间烧了水,想着练完刀正好可以沐浴。练刀不过两炷香的工夫,回帐时水已凉了,若是再过一会儿, 说不得都能结了冰。”
宜青心疼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那时臣十二岁。”
戚云握住脸侧那只软滑的小手。这一看便知主人自小养尊处优, 细滑的肌肤上没有留下任何风寒苦恶的痕迹,只合翻览古卷、拨弄琴弦。
而他的手却不同。除了握刀磨出的薄茧外, 骨节粗大、皮肤糙裂,怎么看都和被他握在掌心的那只有着云泥之别。
“朕……很心疼。”
宜青屈指在他的掌心挠了挠, 以示安慰。
“臣现在想来, 却不觉得如何苦。”戚云道。
也许是家破人亡的重创在前,这点儿苦在他心中根本没掀起波澜,现在和小皇帝说起, 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着博取对方的同情。
小皇帝的安慰让他有种错觉,仿佛面前的是一只即将被吞进腹中的小兔子,只因为逮住它的大灰狼一时兴起,钩着指爪迟迟没有下嘴,它便先替对方担心起来:饿了吗?没力气了吗?说着还把几根青草递到大灰狼的嘴边,摇着尾巴道:要不要吃些干粮填填肚子?
他真要下手,可不是几根干巴巴的青草就能满足的。
戚云从军多年,鲜少在人前示弱,便是深受重伤,也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这时看着小皇帝亮晶晶的眼神,忽然沉默了下来。
果不其然,小皇帝以为他想起了伤心往事,立刻主动地凑了上来,唇瓣几乎就贴着他的胸膛:“定然是很苦了,朕光想想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