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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的小厮被凛儿吩咐过若是穆侧夫一回府就前去澜苑知会她一声。马车一进侧门,小厮飞快向澜苑跑去。正好遇见从膳房回来的大丫鬟燕儿,小厮连忙叫住了燕儿在她耳边耳语一阵。
半梦半醒间,江梦就听见燕儿嚷了一声,“王爷您还不快起身,穆侧夫回府了。”本来还在想床上赖阵子的江梦一个激灵,睡虫瞬间跑光,扯过衣架上搭着的外衫就往屋外跑,临到出门江梦突然惊醒过来。
她颇为懊恼的捶捶脑袋,转身又往屋里走。
“燕儿,过来替我梳洗。”
燕儿猜不准自家王爷这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是什么意思,乖乖的伺候起她梳洗。
穿过堂室以西那道长长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如骨瓷般精致的手撩开车帘,俊秀容颜从帘后露了出来,江梦不由的屏住呼吸,生恐惊扰了他。
随后与穆月轩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女人也下了车。
“微臣穆念儒参见明王爷。”
江梦在打量她时,穆念儒也在打量江梦。她着实没想到,堂堂明王爷会只身一人前来接自己的长子。
两年前,这位明王爷来穆府迎亲时,用的是堪比帝王娶夫的仪仗。那时帝宠储护,谁敢对这位圣眷正隆的年幼王爷有所微词。时隔两年,今日一见,这位年轻王爷荣宠不再,仿佛是褪尽了铅华,更像是一位平民少女。
穆月轩的视线胶着在少女身上。他从未见过少女穿这种“朴素”的衣裳——鹅黄色的交领上襦,浅色的下裙长而瘦拔。
“岳母还请免礼。岳母前来必是有事相商,随本王前去千重堂吧。”
千重堂乃是王府议事之地,尽管自明老王爷和老王夫过世之后被闲置了起来,但每日有下人用心打扫,仍旧不染纤尘。穆念儒端起杯子,沾唇便知这茶乃是君山银叶。寻常人家可喝不到如此好茶,这明王府却拿这贡茶款待客人。
足见,以往明王府的荣宠。
“不知岳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月轩嫁入王府后,微臣还不曾拜见过王爷。今日正巧赶上月轩回王府,微臣便不请自来了。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岳母来王府走动实属应当,本王又怎会怪罪?就算岳母不来王府,本王也是打算得了空前去穆府拜见岳母。奈何苍华听闻近日朝中有些动荡,岳母贵人事忙,这时候前去恐是叨扰,正准备等上几日再行拜见之事。”
“王爷说的是。科举之事百废待兴,虽是礼部承办,但吏部多少也要从旁协助。而且大皇女被罢黜,太女之位悬而未决,许多事少了大皇女决断,朝中恐怕要乱上几天。”
“穆大人说的……是何意?”
江梦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大皇女被罢黜”、“太女之位悬而未决”是什么意思?
“王爷还不知道听到消息吗?今日谏议大夫上奏大皇女德行有失、结党营私,陛下已经下旨罢黜大皇女的太女之位,勒令大皇女在储凤宫思过。”
江梦紧握座椅扶手,努力平复情绪。
“若不是岳母告知本王,本王对此还全然不知呢。本王倒是想起一事,今年各地郡王回凤都述职之事,不知陛下何时传召入都?”
“陛下还未说,每年时间都未定,王爷不必心急,现在着手准备却也是不迟的。在微臣看来,陛下早有决断。有时候弃车保帅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微臣说的可对?”
“本王正有此意,不过也要多谢岳母提点。”
“王爷能这么想再好不过。月轩虽不是家中独子,却是微臣的嫡长子。他能过的好,也算了却微臣一件心愿。”
几句话表明了她的立场。
“娘,你的身体还硬朗,什么了不了却心愿的。”侍奉在一旁的穆月轩微微抿唇,看得出穆念儒的话让他有些忧心。
“月轩不必担忧,娘亲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穆念儒笑得一脸和蔼,人们都说外嫁的孩子胳膊肘外拐,她家月轩可不像其他的儿郎们。
原来父母是这样与自己的孩子相处的吗?江梦低垂下眉眼,不想去看这刺目的情景。
“月轩这孩子从小就太过知礼乖巧,乃至性子太静,以后还请王爷多担待。府中还有事,微臣今日就先告退了。”
江梦亲自送送穆念儒,谁知穆月轩主动提出要送母亲出府,江梦只有应允的份。
穆念儒坐上送穆月轩回王府的马车,还是由侧门离开。坐上马车返程的穆念儒低低的叹了口气,她之前还在想明王爷对朝中事敏感是最好,倒也不至于让她担心王府的将来。
她却是没想到明王爷竟一点都不知晓大皇女被罢黜之事。
江梦的反应让穆念儒以为明王府的势力再也不似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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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梦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按捺住情绪,与穆月轩的娘亲商量削藩之事的。一想到祁澜被罢黜太女之位,不仅是她,连这副身体隐藏的情绪也要喷薄而出。一刹那,江梦能感觉她的呼吸着的空气被剥夺,连她的灵魂
', ' ')('也被生生剥离出身体。
那一瞬间江梦想了很多,她竟发现自己开始害怕离开。对莫生的感情已然深入骨髓,一想到再也不能见他,她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
好在那感觉只是一瞬。
穆念儒虽没有明说关于削藩的应对之法,想法却与自己不谋而合。恐怕女皇早做了决定,至于什么时候宣布旨意,大概会选择一个好的时机吧。
明王是唯一一个受封的异姓王,也是唯一一个封地在皇城附近的王爷。
这无上的荣宠是一把双刃剑,既带给了明王府荣耀,同时也让明王府如履薄冰。谁能知道帝王会在什么时候收回这份荣宠,将这长存了九百多年的王府顷刻毁个干净。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来人,叫凛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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