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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人到了。”老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燕景“嗯”一声,微微支起上半身,撑着头面向马车门,摇扇般晃动手中刚从燕萧那里签来奴契。
车外一阵铁链哗啦,又一声沉闷的磕碰声很快被铁链的咣当声掩盖,听得燕景莫名的心烦。厚重的车帘在林隐嘶哑道谢后被掀起。
即便外面很冷,林隐额头依然挂着汗水,嘴唇因内伤和失血几近透明。
一上车林隐就对上靠在车里的女人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的脸,他的心猛然收紧了些,想必眼前的新主子正思考如何找事折磨他。林隐收了心思垂首爬进马车。
等林隐完全进到马车里,老三才将车帘再次放下并将车门关上。车内四周都用棉毯铺盖,加上燕景怕冷,所以马车里的暖炉一直热着。
两道胶着在背上的目光令林隐很不舒服,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安静地跪在车门口,不安地等待身体回暖,等待罗刹王爷下一步动作。
说实话,林隐根本没想到燕萧会那么爽利地把他赔给燕景,毕竟他这张脸能替燕萧做成好几笔生意。
脑袋猛地被狠狠砸了一下,林隐听到燕景愠怒的骂声:“发什么鬼愣?叫你那么多声都没听到,耳朵长来当摆设?”
“下奴知错。”林隐暗骂自己走神。
“自己把铐子打开脱了衣服爬过来。”燕景打个哈欠。
林隐这才发现他面前的地板上躺着刚才砸他脑袋的元凶——这串钥匙。
林隐面带疑惑地望向燕景,后者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动作快点,别耍花招。”
你明明闭着眼睛怎么知道我想耍花招?
林隐暗笑贤王也太抬举他了,他现在这样就算想耍心机也有心无力啊。
林隐再次迟疑看了眼燕景,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钥匙解开束缚自己的手镣脚铐。他的四肢刚被燕景下令放过血,如今各缠着一条破布条。手上的伤似乎比脚上严重些,此时因着他这一连串的大动作,布条上又渗出了殷红的血迹。林隐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缓。
几声开锁的脆响,手铐脚镣解开了。
然后呢?过去?去哪里?马车就这么点大,除了他跪的地方,再往前的地方都做成榻供贤王睡觉。难道让他到贤王榻上?林隐脑子又开始飞速转动。
林隐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他想事情时容易失神,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等他反应过来,贤王正用锐利的眼刀一刀一刀的剜他。林隐再次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现在沦为奴隶的他服从就好还想那么多无意义的东西干什么!
“回神了?”燕景冷冷的睨了林隐一眼。
“下奴知错,请贤王责罚。”林隐伏低身子请罚。
“贤王?你可知现在本王才是你的主子?”燕景把被子往上拉。
“下奴知错,请主人责罚。”林隐听话改口。
“念你初犯不加罚,自行掌嘴十下,记得报数。”燕景重新闭上眼睛。
“是。”林隐挺起身,抬手往自己脸上扇。
马车里清脆的巴掌声和沙哑的报数声交相呼应。十下打完,林隐苍白的脸红肿了一片,嘴角挂着血丝,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倒不是他喜欢自虐,而是贤王摆明想刁难他,他不这么做不知等会罗刹王爷又要找什么借口编排他。
十下的巴掌打得林隐头昏脑胀眼冒金星,他知道自己快支撑不住了。林隐偷瞧榻上的女子,见她呼吸均匀绵长,他才暗暗松口气,心想这下他应该可以休息一会儿,只要在贤王睡醒之前醒就行。他缓缓向车门靠,这样车一停下来他就能知道也能赶在罗刹王爷之前醒来。
“把你那身脏衣服脱了,到本王这里来。”本应该睡着的人突然出声讲话,林隐被这一声吓得不轻。
难道她就这么等不及想在马车里……
林隐不甘不愿的褪下身上唯一的遮羞物。他将长袍叠好放在一边,他身上的伤老三在给他清洗完后处理过。
林隐刚上榻,一道力把他扯紧被窝,接着罗刹王爷变身八爪章鱼趴着这个一身伤的男子,陷入梦乡。
燕景怕冷,所以被窝里有她一直抱着的暖炉。此刻暖炉就在林隐和燕景中间,暖炉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皮肤直达林隐的脑子,被热气环绕的脑子渐渐变得迟钝,直到感受不到被压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林隐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
等到林隐沉沉睡去,燕景才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男子的呼吸很轻很缓,如果不是人被自己抱在怀里,燕景几乎以为林隐没了呼吸。
燕景一瞬不瞬地凝视林隐微肿的半边红脸。
“这蠢||货,哪有人这么用力打自己的?给你放水的机会都不会用。”燕景嘴上骂林隐不识好歹,手却从马车的暗格里找出药膏替林隐抹上,抹完脸,她嘟囔着“不过是顺便而已”又把他身上裂开的伤口一并细细处理了。
燕景抹匀最后一点药马车正好在贤王府主院停稳当。燕景把空盒子随手一扔,勾起边上叠放整齐的披风
', ' ')('将男子一裹一抱在车帘掀起的瞬间闪出马车。
老三对自家主子闪电式的下车习以为常,一脸淡定进马车收拾。
林隐是生生疼醒的。醒的时候身上扒着只“八爪章鱼”,“八爪章鱼”的爪子正好压在他伤口上。他就这么与“八爪章鱼”在温暖舒适的被榻里睡了一觉了。
林隐尝试从燕景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他刚一动,身上的燕景也跟着动。林隐一惊以为吵醒了这尊罗刹,连忙闭眼屏住呼吸装睡,等了好一会儿,确定燕景只是简单翻了个身,才虚虚地松了口气。
这会儿燕景的手臂虽然还环着林隐,好歹没压着他的伤口,林隐得到片刻喘息。他静静地盯着床顶看了一会儿,慢慢地适应周围昏暗,静静地发着呆,忧虑自己以后的生活。
几道亮光闪烁,紧接着一阵沉闷的轰隆着碾进耳膜,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砸在窗台上,也把林隐砸回现实里。
记忆的最后罗刹王爷允许他一同宿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允许他冰凉疲惫的身体能得到片刻温暖和休息。
然而这样的好事能出现几回呢?林隐无从得知,他永远猜不透这位阴晴不定的新主子的心思,不知她的底线禁忌,唯一知道的是她似乎很擅长“打人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把戏。
但糖总会送完的,他几次三番得罪喜怒无常的罗刹王爷,她估计早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了,这回落到她手上,日子怕是比在晋王府还难过。
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林隐的想法,林寅的身影忽然闪进林隐脑中,林隐不觉打了个冷颤,心情跟雨声一样嘈杂混乱。
也许那个奴隶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身边的章鱼王爷不安分地动了动,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把怀抱的人往自己怀里带,像一个护着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孩子双手把林隐箍得紧紧的。
章鱼王爷是爽了,但伤口再次被压上的人疼得心都揪到一块儿了。
林隐小心翼翼地挣动身子,一边观察身边的女子,生怕吵醒罗刹王爷提前把自己送入地狱。
他每动一分就停下来紧张地望着燕景,见她没醒才松了口气等了一会继续往床外再挪动一分。
费了好大劲的林隐总算让自己离燕景有一拳的距离,他正想继续努力远离罗刹王爷时,那只搭在他身上的手一收,林隐半天的努力成果瞬间化为乌有。
好吧,一次不成功再来一次。这次比上次挪出的距离长一些,照样毁在燕景一收手中。第三次,第四次,第……每次都一同样的结局告终。
林隐瞪向燕景,他想骂人了。他怀疑燕景早就醒了,而自己刚才就像耍猴一样供她玩乐。
“王爷,好玩儿吗?”林隐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低眉顺眼。
“好玩!很好玩!特好玩!非常好玩!你他娘的试试睡觉时有人在你边上动来动去让冷风直往被子里钻是不是很好玩!”燕景咬牙切齿道。她现在没把这人一掌拍死真的已经很理性了。
“……下奴知错。”感情这还成了他的错了?林隐嘴上认错,心里却忍不住顶嘴,您老放我下床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
“王爷您继续休息。下奴身子脏,请王爷允许下奴在床下侯着。”林隐考虑再三后向燕景提议。
“你走了谁给本王当暖炉?”燕景想也不想就回绝。
您被窝里的暖炉不叫暖炉!我不在时怎么没见您被冷死呢!
林隐虽然心里不满,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脸上依旧恭顺地应下。
燕景支起半个身子,一手撑头,一手把玩林隐的头发:“怎么,睡够了?觉得无聊?那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打发时间?”
说着燕景欺身贴近林隐,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彼此脸上。燕景感觉到身下人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十分卖力地想控制自己身体不抖,但他的身子似乎不买它主人的账。
“你在害怕?”燕景像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惊喜。
“没有。”暗地里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
“呵,那你抖什么?”燕景丝毫不给面子地拆穿。
“……下奴身上的伤痛。”林隐继续用平缓的语调回答。
他这样不算说谎吧。
“呵。哪里痛?有多痛?”燕景边说边掐林隐裹着纱布的身子,见林隐疼得直抽冷气,她这才点头,“看来的确伤得挺严重的,那这几天就不用你服侍了。”
听说可以不用服侍罗刹王爷,顿时一阵欣喜。
“你只需乖乖躺在床上给本王暖床就行。”燕景瞟了一眼林隐,不急不缓地用一句话浇灭他眼中的希望。
“……”
林隐有种又被贤王耍了的感觉。他决定以后不轻易相信贤王的话了。
“你这什么表情?对本王的决定有意见?”燕景戳戳林隐还微肿的脸颊。
“下奴不敢。”林隐偏过头避开燕景的目光。
“晋王府的家教真不怎么样,连回答主人的问话要面对主人的规矩都不懂。
', ' ')('”燕景叹气道。
“下奴不敢,下奴已经成为贤王的奴隶,自然听从王爷的一切安排,王爷想怎么处置下奴下奴不敢有半个不字。”林隐转过头,直视燕景的眼睛语气恭敬道。
我主动说出“可以任你为所欲为”,这样的表态是不是够懂规矩了?
林隐强压下心里酸苦,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一丝的脆弱。在晋王府的生活虽然犹如牲畜,但那时他还未知明真相,他有一根精神支柱支撑他活下去。即便被逼着做什么低贱的事,他还能自我安慰这是为了青儿。现在支柱倒了,他进了贤王府,没了青儿作为理由,就算他被贤王逼迫做些肮脏事,他也不可能再用“为了青儿”这样的话进行自我安慰。刚才贤王的话已经表达很清楚:即使他伤着痛着,他依然需要拖着这具残破的病体为她暖床。
与燕景仅有的几次交往中林隐自然不会单纯地以为燕景口中的“暖床”就是叫他把床捂热。“暖床”那不过时罗刹王爷对她自己行肮脏事的斯文说法。他已经能预感自己未来在贤王府生不如死的生活了。罗刹王爷她分明做好了榨干他最后一血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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