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浅陌一直没开口,闻言才站起来:“母皇,正君之位不可儿戏,还请三思。”
“正是因为不能儿戏,朕才早有此想法,陶家儿郎就是朕心目中正君的最佳人选。”女帝冷声道,“早先不立,是怕你锋芒太露,恐被那两个皇姐视为眼中钉,如今时机也算成熟,可以开始动作了。”
“可……”
“难道你不立陶家儿郎为正君,想立那个青楼出身的小倌不成!”女帝见她犹豫,心生不悦,“你可别忘了你和朕的约定,将来你要继承大器,陶家便是你的左膀右臂,不能被儿女情长拖累。”
“真是够了。”舒贵君实在听不下去,“他沦落烟花之地不也是陛下您错怪了曲家?”
“你说的什么话!”女帝没想到他会开口呛自己,气不打一处来,“老六是你女儿,难道你不想她将来有所作为?”
“不想。”舒贵君用力摇了几下头,“我只愿我的孩子能健康顺遂,与自己相爱之人相守到老,现在这样就挺好。”
“朕能庇护她一时,又怎么能庇护她一世?”
“那就远离皇室纷争吧,陛下,难道您忘了舒晋是怎么死的了?”舒贵君自嘲地勾起嘴角,舒本不是他的名,自己只不过是那人的替身罢了。
他不愿何浅陌步女帝的后尘,变成一个残忍冷血的薄情人。
“混账!”这句话彻底触了女帝的逆鳞,她勃然大怒,“舒贵君,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舒贵君不语,只是顿时眼眶一红,背过身去。
“此事朕心意已决,来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好好准备册封礼吧。”
第46章你不正常,我也不正常……
是夜。
天气渐有回暖之势,刚晒的被褥上还留着芳草香味,曲槐心回想着秋华所说的话,竟开始辗转反侧。
不多时,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何浅陌回来了。
哒——哒——
不同的是,她没有与往常一样走到隔间,而是倏忽在他门前停下脚步。
纤长的黑影挡住了一部分月华,久久没别的动作,不知在犹豫什么,曲槐心一恍惚,好似回到刚嫁进皇女府的那日,心境却全然不同。
“吱呀——”
门开了,动作很轻柔。
她进来做什么?
旖旎的月色配上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桃香,让整个屋子染上一层别样的氛围。
曲槐心心中像闯进一只兔子似的安静不下来,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所以何浅陌一进屋,映入眼帘的就是男子平躺在蚕丝软褥上,青丝四处散落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在闭着的眼上投出一片阴影,水润的嘴唇微张,颊上还微微泛着红晕。
她坐到床边,伸手将一缕调皮的青丝拨开,在他头顶揉了揉:“睡得真沉。”
这人……莫名其妙的。
曲槐心憋着一口气,吸不进又呼不出,差点要窒息,便连忙嘤.咛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他忽然觉得被窝里很闷热,连耳朵尖都变得滚烫。
“唉……”
却听见身后传来女子几不可闻的一声短叹。
接着传来一阵布料摩挲的声响,何浅陌自己宽了衣,躺在了他身后。
前面的人心扑通扑通直跳,在寂静的黑夜里声声入耳。
脖颈下,女子的手臂慢悠悠钻了进去,右手也从他身上一同绕上来,寒意缭绕间,忽然环住了他。
手臂越收越紧,女子的脸还埋在他肩窝里,呼出来的气息喷在肩胛骨上,痒兮兮的。
任他定力再好也觉得喘不上气,脑袋也晕晕乎乎的,立马装不下去,一翻身揉了揉眼睛:“殿下?”
女子的动作僵住,却没松开。
若是当初,曲槐心一定找个借口先推开她,可现在不知为何,他努了努嘴,却没说出来。
她抱着自己,他也没觉得有多排斥,甚至觉得这个怀抱凉凉的,软又结实,躺在里头还算舒服。
他不正常!
真的不正常。
“把你吵醒了?”何浅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如故意克制般将手缩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曲槐心居然感到了一丝失落。
“我回去睡。”
以何浅陌往日的做法,一定凑上来做些登徒子的行径,这个人一贯喜欢得寸进尺,八成能用一句“我同我夫郎一道睡有什么奇怪的”将他噎住。
但今日也不知为何,竟让他觉得那么疏远。
或者以他在醉云楼的经验,有千种万种法子将她留下来,可也不知为何,曲槐心忽然说不出口。
他们两个好像都不太正常。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何浅陌已飞速披上外衫,玄色的云锦与月色相融,银线若隐若现,如清水般流泻而下。
曲槐心半眯着眼,当真听到她的脚步声向门口移去,终于忍不住撑起身子,白色的亵衣顺势从肩头滑落:“等等……你!”
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我当什么人了。
“……”
何浅陌虽停下,却没有回头,沉默的背影几乎只能看见解开发带而垂落的青丝,平添几分柔和与倾颓。
“抱歉。”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直到关门声响起,曲槐心都没琢磨透这句话的意思,不像是为了今日闯入他房里,更像是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