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转身走到柜子前摩挲着,从蒹葭上回交给他的一罐斛叶中取出一片含在口中,又随手抓了一把葵花子:“东街新开的铺子,炒出来是牛乳味,你也尝尝。”
说着曲槐心的拳头开出一个小洞,一粒一粒泛着奶.香的瓜子就流到了元琪掌心,他顺手从另一只手里接过栗子糕。
当着他的面,曲槐心咬了几小口,甚至还故意细嚼慢咽,就为了让他确认自己已经吃下。
“好吃吗?”元琪显然表情一下子变得激动又兴奋,期待地望着他。
“嗯,还不错。”曲槐心凤眼微眯。
“我就说吧!”他边磕瓜子边拍手,“不如我们再去街上买些,给含霜哥哥送去。”元琪嘀咕着,“好久没见到含霜哥哥了。”
这瓜子本就是秋华随手倒的,根本没什么奶.味,估计他也觉着不好吃,顺手就把剩下的倒进了小褂的侧兜里,小巧的布袋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
曲槐心眸色一亮,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勾起嘴角点点头:“也好。”
“快走快走,去晚了可就撤市了!”元琪一把勾住他的手臂直往外拖,活像只按捺不住的兔子。
曲槐心被他拽着快步朝万华街上走过去,时已近昏,路人渐显稀少,只余两道被拉长的黑影。
边走,元琪还不住侧脸往他这处看,稍稍端详他的状况后又瞥开去。
仿佛在等待什么。
曲槐心见他神色有异,心里顿时一寒,顺势停下脚步,眉头微皱,指尖扯住他的上袖,发出一声闷哼:“走慢点……”
“槐心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元琪面露惊讶,凑过来问。
“好像有些晕。”曲槐心走不动路一般往下沉,半压在他身上。
如果不仔细,差点就漏看了元琪嘴角那抹故意绷着的弧度。
看来真被他猜中,他方才给自己吃的糕点里应当是加了某种迷.药。
曲槐心丝毫感觉不到,应当是蒹葭给的斛叶起了作用。
“是不是生病了?我叫马车去!”元琪拉着他在一旁的茶摊上坐下,摊主在里头忙活着收摊,只大略张望了一眼便也没有再管。
他没睁开眼睛,双手交叠,静静地伏在破旧的小木桌上,远远看去就好似已然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元琪急匆匆地带来一辆马车,曲槐心只觉一阵剧烈的晃动,感受到他用细瘦的手臂推了自己几下,力道还不小。
“槐心哥哥!快醒醒!”
又等了片刻,确认曲槐心果真失去了意识,元琪这才直起身,对旁边的人吩咐着什么。
随后只听见一阵细碎的摩挲声,他腾空被人架起来,抬上了马车。
“走吧。”
是元琪的声音,语气瞬间变得格外冷漠。
萧风吹起褐色布帘,尘土扬起间,留下满地凌乱的车辙。
在破旧的马车上颠簸了一路,背后被硌得生疼,就在曲槐心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时,车轮终于戛然而止。
他感受到自己重新被人抬了出去,紧闭着的眼皮没有受到强光的刺激,应当是已经入夜了。
天都黑了,还不知被带到了什么鬼地方,曲槐心不禁有点后悔。
直觉跨过了好几道门槛,周围的人将他平放在一块硬板上,这才散去。
“来了?”
身体的左侧响起疑问,但显然不是在问他话,只是这女人的声音听着莫名有几分耳熟。
“是。”这是元琪在回答。
许是躺着的缘故,上头传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入耳,曲槐心不由紧张起来。
“还没醒?”长着薄茧的手在他脸上拍了拍,“药效是不是过于猛了?”
“许是不小心洒多了。”
不知为何,元琪说话带着轻微颤抖,好似很忌惮此人一般。
曲槐心眼珠动了动,犹豫了片刻,知道不能再装下去,便缓缓睁开双目,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昏暗的环境中,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的摆设和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一愣,顿时扣紧手指。
是二皇女!
怪不得这嗓音如此熟悉,元琪居然与她有所牵连!
“槐心哥哥醒啦!”
令他讶异的是,元琪竟一瞬间又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天真样,丝毫不想对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作任何解释。
“这里是……”曲槐心装作被吓着,双臂环着腿坐起来,眼神还无助地四处打量。
“方才你没走两步就昏了过去,可把我吓死了!还好二殿下在附近才把你拉来此处休息。”元琪作势拍了拍胸口。
这里昏暗又潮湿,他不相信二皇女会无缘无故来这种地方。
“二殿下?”曲槐心这才回头,看到来人之后强撑着站直身子,“是我失礼了。”
元琪见状笑眯眯地扶过他道:“别,躺着就行,二殿下人可好了,不会计较这些的。”
人好?
他要不是随驾出去了一趟,倒真能信了这鬼话。
若事先知道元琪是二皇女的人,他打死也不会来搅这趟浑水,毕竟上回那友斐质子可差点把他的小命给取走。
“你与二殿下相识?”曲槐心问。
元琪抬头,随后视线又很快落回来,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殿下对我有恩。”
“我自小家中贫困,经常吃了上顿便没下顿,爹爹又长年疾病缠身,是殿下救了爹爹和我,还让我嫁入了皇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