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槐心觉得他十分排斥提起过往的那段经历,不由更加好奇。
“她忙着赈灾,到时候找几个理由便也就搪塞过去了。”
“说的也是。”元琪将信将疑,“槐心哥哥这张嘴,死人都能叫你给说活过来吧。”
少年拉起曲槐心的手臂晃了晃,表面上是在恭维,眼神却飘忽不定,他独自在府中蛰伏多日,六殿下与谁都不过分亲近,这才让他无从下手,可二殿下却交代说六殿下只待曲槐心不一般,也不知他到底是哪儿与旁人不同。
元琪仔细端详着曲槐心的脸陷入沉思。
“希望如此。”曲槐心故意装作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右手抵在开的小窗上,托着下巴朝外看去。
两人一路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只觉时间过得很快,黄昏时便到了嵊川。
何浅陌没来迎接,只派了几个当地的官员为他们安置住处。
可当她把两人领进屋子时,元琪讶然道:“我们两个住一间?”
带头的是一位身型高壮的妇人,她面无表情地躬身答:“殿下就是如此吩咐的。”
曲槐心对元琪使了个眼色,回头问道:“那殿下住在哪里?”
“城门处、城东、城西各有三处粥棚,人员需要安置,运来的粮食需要统筹分配,殿下这几日忙得不曾合眼,空余时便只能随意找个落脚的地方眯上一会儿。”言外之意就是几乎不可能有回来的机会。
曲槐心能感觉到,她说话时语调里带着丝敬意,显然对这位臭名在外的皇女已有了几分认可,同时对他们两个男子贸然前来十分不满,好似是接受了两个麻烦。
看来何浅陌这几日的确十分辛劳,那……那夜还赶回留心居同他说那些。
一股酸胀感从心脏嘭裂开,占据整个胸腔,说不上是心疼,还是心动。
曲槐心不禁愣了半晌,才将这股复杂的情绪完全消化掉。
只是忽然很想见到她,然后钻进她的怀里让她抱着。
他搓了搓手臂,感觉自己有点肉麻。
待那人走了,元琪一脸焦急地凑上来:“槐心哥哥,怎么办,连你都无法接近六殿下,我们怎么找运粮车的人?”
“不急,嵊川不大,先去粥棚附近看看。”曲槐心眉头深锁,心里却不禁好笑。
何浅陌还真够贼的,猜到若是事情太过顺利反而遭人怀疑,现下就让他看得见摸不着,只能原地干着急。
“好。”元琪点点头。
这里的环境与京城大致相同,只是当地人说话的口音有些难懂,他们边走边问,口音太重听不懂时只能靠手势来辨认,到找到城门处的粥棚时已天色尽黑。
本该热闹的地方只熙熙攘攘站着几个衣衫褴褛没处可去的难民,身着官服的女子在粥棚前收拾锅和勺,还有些人三五成群坐在一旁树下,像是看热闹的。
“今日施粥已经结束,不知道粮车究竟存在何处。”元琪把脑袋从他头顶挤过来瞧了瞧,没看到什么便又缩了回去。
“明日一早应当还会有人送来。”
“那怎么办?”
“等。”
曲槐心见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连忙拉着他躲到墙后。
他早就注意到进了城门就能看见一家酒楼,二楼的木窗高度合适,又正对着街道,若粮车经过,必能察觉。
两人径直走进去,大堂里没什么人,倒是掌柜的见两名穿着不俗的男子结伴而来有些奇怪。
曲槐心没等她发问,直接取出一个银锭放在她手里:“二楼正中那间可还空着?”
“空!空的!”见他一出手就如此阔绰,掌柜的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曲槐心不禁感叹一掷千金的感觉就是好,反正是从何浅陌屋子里拿的,他花起来也不心疼。
她领他们到屋内后便出去准备茶水,元琪直接跑到窗边,果然能将街道上的情形尽收眼底,这才放了心。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两人真目不转睛地盯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睛酸涩不说,不断涌上来的困意更是恼人,不一会儿元琪就靠在他肩上打起盹来。
“你先去睡会儿,我看着就行。”曲槐心拍了拍他的脑袋。
“槐心哥哥你不累吗?”元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还能撑半刻,咱们轮流休息。”
“好。”少年擦了擦眼角,终于爬上床,枕着枕头,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平缓。
曲槐心继续坐在原地没动,背对着他,看不到神情。
约莫一刻钟,“咯吱——”曲槐心坐的凳子发出一声轻响。
闭眼状似熟睡的少年“唰”地睁开眼,面色凝重地死紧盯着他的后背,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而面前的人只是站起身,朝着窗户的方向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胳膊后又坐了回去。
原来是坐累了。
元琪轻吐一口气,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曲槐心一直留意着背后的动静,时不时发出些声响,惹得元琪几次惊醒,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耐力不足,不多时便受不住了,直到最后终于不再有反应,甚至还传出了细小的鼾声。
天色渐露白,他这才从袖口取出一粒碎玉粒,沿着窗口滑下去,“叮”的一声落了地。
第57章众目睽睽之下
宽敞的青石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