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影愣了半响,最后不安解释道:“没有人强迫我,你知道的,那日有落红的,我之前身上也有守宫砂。”
他显然理解错了意思,误把曲雁的严肃当做质疑他不贞,语气都十分焦急,那日是曲雁收拾的床铺,她不可能没看见。
“齐影。”曲雁深吸口气,握住他的手腕,冰冷的玉镯贴在肌肤上,齐影一眨眼,看向曲雁满是担忧的眼中,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是我夫郎,我从未想过让你在外面难堪,也没有在外面侮你的意思。你方才究竟看见了什么,为何会陷入情绪之中,还、到底谁对你做过什么。”
曲雁看向他泛红的眼眶,担忧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齐影沉默良久,低声将事情说出。
那是他十五岁时一次受罚,鞭刑,算上他一共三个男孩一起受罚,新来的刑堂堂主很爱折辱暗卫。
烈日灼灼,她把三个男孩吊在室外,鞭子一抽,衣衫便绽开一些,许多女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黏腻的目光令他想吐。齐影受刑仅十鞭,他被放开时,来接他的师父用剑逼退肆意打量他的女人,甲等暗卫不能她们惹得起的,许多人惋惜的叹了口气。
他被师父披上衣衫,却固执的没有跟师父第一时间离开,只看向还在受罚的两个男孩。
女人们的下流调笑声传进耳中,与他同龄的两个男孩衣裳被剥落,血肉模糊的身躯被松开时,其中一个已经没了呼吸,而等在周围的女人们围了上去,没人去阻止。
齐影那时也哭了,可师父挡住了他的眼睛,“你救不了他们。”
他说的简单,可曲雁却把他紧紧搂着怀里,嘴里轻声道歉,齐影觉得没什么,曲雁没有错,他没有错,当年被死的两个男孩也没有错。
当年若没有师父,他可能也走不出那被女人围住的刑场。
齐影犹豫了一下,抬手抚上曲雁的背脊,“我无事的,我们下次只在屋里,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曲雁看向齐影,见他确实无碍后才松了口气。
“你、”齐影一开口,曲雁便紧张看向他,只见男人眨眨眼,上下看了她一眼,“你不醉了吗?”
曲雁苦笑一下,“不醉了。”
其实本来也没醉,想借酒意逗逗他,谁知晓竟会逗出这档子事。
曲雁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她没有救赎别人的喜好,亦对别人的悲惨往事不感兴趣,听着都嫌烦。可唯有齐影是例外,他每次难过,她心间亦跟着闷堵。
“刑堂堂主。”
曲雁低声喃了遍,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却见齐影一怔,本以为是又触到他回忆,她刚欲开口安慰。
齐影知晓曲雁的意思,小声解释道:“她没过两月就死了,因为得罪的人太多。”
曲雁无言半响,她牵着齐影走到夜市上,这趟街确实热闹,许多宵夜铺子还开着,二人却沉默走在街上。
齐影知晓曲雁还因方才之事懊恼,他其实真的没事,就如梦中也偶尔会陷入回忆,可醒来就好了,他说了好几遍,可曲雁明显不是很信。
齐影唇角抿了抿,他站在一家糕点铺前,对曲雁道:“我想吃这个。”
曲雁诧异一瞬,很快为他买下糕点,“还吃别的吗?”
齐影摇摇头,咽下口中的糯米糕,“你不必为我责恼,我有时做梦也会梦见从前,我方才只因太过紧张。”
齐影主动与曲雁十指相扣,最后呢喃句,“何况我早不是浮屠楼的人了。”
两人回到府内时,李伯正等候在门口,老人身影佝偻,连盏油灯都未舍得点燃,直到两人走近了才费力睁眼看清。
“小姐,少主君。”
曲雁蹙起眉心,“李伯,夜色已深,下次不必再等我俩。”
“小姐与少主君回来,却无一人守门等候,那怎么行。”老人背影单薄,却笑的和蔼亲切,他覆满沧桑岁月痕迹的手掌颤颤抬起,正欲推开那厚重的府门。
齐影动作比他更快一步,李伯受宠若惊道:“多谢少主君。”
在曲雁与齐影回房后,老人边走边暗叹了句,“唉,是我老了,不禁用了。”
曲雁燃起屋内烛火,淡声道:“李伯他们都是家仆,当年跟着我母父来平江的,我前些年回来过一次,本欲给他们些钱财散去养老,可他们不愿。”
齐影想了想,顺着曲雁道:“他们已经习惯在这的生活,就算换了更好的地方,也无法喜欢。”
“你呢?”曲雁看向他,“你喜欢生活在药仙谷,还在这种热闹市井。”
男人停下铺被褥的手。于他而言皆一样,从前他想,只要离了浮屠楼那里都好,现在他想。
“你带我去何处,我便喜欢何处。”
事情以齐影被亲破的唇与酸痛的腰作为结束,曲雁今日太过温柔,还贴心拉上床帏,可正是因此,齐影才实在难熬,几次都要哭出来。
翌日梁雯来寻她们时,连两人身影都未见到,独自在前堂等待一个时辰。
待两人出来时,梁雯一眼瞧见齐影脖颈上的痕迹,她神色顿然变得十分古怪,却什么都没说,只拉着两人上了马车。她一路都在与曲雁东扯西扯,待到了花谷寺后才寻了个机会,用手中折扇挡住二人,神色十分扭捏。
“那个,其实平江城的风月阁姿色还不错,要不你寻个日子偷偷出来,我带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