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通知吉时已到,连声催促在屋里换衣服迟迟不出来的景荣去拜堂的时候,负责伺候林春晓的下人跌跌撞撞神色慌张的跑过来,说道:“少主不好了,林公子吐血了。”
刚才还叫不出来的景荣瞬间打开门,把手里拿着的喜服往下人怀里一扔,抬脚就往林春晓的屋里走去。
等着看两人拜堂的江湖众人一听说林春晓吐血了,这才意识到他身体有恙不是假的,忙跟着去看看。
林春晓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嘴角不断有血流出来,顺着脸颊滴在枕头上。
景栎忙抬手把脉,却是眼眶微红缓缓摇头。
景荣过来坐在床边一把抱住林春晓,低声轻唤,“四宝。”
林春晓是服了药才会这般逼真看着像个濒死的人,这些景荣都是知道的,可如今摸着他微凉的手指,虽知道都是假的,心却还是慢慢紧了起来。
“四宝。”景荣唤他,低头亲吻他额头。
林春晓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因为他听到景荣喊他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丝不经意的轻颤。
他师傅是江湖中的佼佼者,是能十四岁就担起景家庄重担的景家少主,她本该心志坚定无坚不摧,可林春晓知道,这人其实脆弱的很,不堪一击到听不得他说半句不吉利的话。
从两人初见时就是这样,至今依旧没变。
“师傅,”林春晓眼里含泪,情不自禁,“四宝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应该会喜欢到老。”
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林春晓扯出笑脸,“因为这个世上,除了你,没人会再把我捧在心尖上疼。”
景荣抱紧他,手指扯着袖子替他擦眼泪,语气理所应当,“这都是师傅该做的。”
林春晓固执的摇头,“这世上没有谁就该对谁好。”
以前他以为景荣无条件的宠他是因为林家对她的救命之恩,后来林春晓才明白,遇见他的那年,是景荣最痛苦最绝望的一年。
他的笑,让她看见了光,陪她把那段黑暗的日子熬了过去。
两人相互救赎,彼此陪伴着成长,将来定要携手到白头才能不负此生。
“师傅,如果……如果将来我若是先走了,你一定不要像家主似得活的那么累,因为我会心疼。”药物在慢慢发挥作用,林春晓觉得自己身体正在变凉。
他心底莫名有些害怕,要是有一天自己真的先死了,师傅该怎么办?
景荣双臂收紧,脸色严肃,“不许再说这话。”
她一反常态的有些脸色严肃,如果没有红了眼眶,林春晓怕是真的会被她唬住。
“我不说了,”林春晓吃力的抬起发软的手臂,手掌摩挲景荣脸庞,指腹在她眼眶周围轻触,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轻,自嘲起来,“都是假的,我怎么当真了……”
景荣心尖发紧闭了闭眼睛,当真的又何止他一个。
林春晓余光瞥见门外的人越来越多,感觉呼吸越来越喘,就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他拇指指腹在景荣嘴角摩挲,轻轻勾唇眉眼弯弯,如同初见时那般,苍白的唇瓣微启,轻声唤她,“姐姐。”
一句姐姐,从小叫到大,算是彻底赖上她了。
林春晓失去意识,眼皮轻阖,手臂无力的滑落下来,手指从景荣唇上离开。
景荣瞳孔放大心脏停跳了一瞬,猛的抬手抓住林春晓滑落的手臂,把他软绵绵的手掌往自己脸上贴,轻声唤道:“四宝?”
众人围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猜测着林春晓的情况如何。
夏老家主赶过来,目光深沉的看着坐在床上抱着林春晓的景荣。
景荣似乎有些脱离控制了。
最近的她,尤其是今天的景荣根本不再听从笛声行事,是因为蛊虫渐渐失控,还是因为林春晓在景荣心底太过于重要了?
夏老家主用眼神暗示夏家主,让她催动蛊虫,叫景荣松开林春晓。
夏家主点头,转身从人群中离开。
景荣感觉到体内原本安静的蛊虫又开始躁动,便明白是夏家主在试探她。
景荣搂着没有呼吸的林春晓,把他紧紧的拥在怀里,不停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只要过了今晚她活泼机灵的小徒弟就会从床上跳起来搂着她的脖子撒娇。
道理心里虽然都明白,可景荣依旧觉得胸口发闷,像是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让她难以喘息。
景荣体内的蛊虫因为夏家主的笛声有些躁动,她抬手抓紧胸前衣襟,眼前发黑,忍不住微微侧头,一口鲜血毫无征兆的吐了出来。
景荣满嘴血腥味,眼前一黑,竟是失去意识昏倒在林春晓身上。
眼前的一幕跟原先三人商量的完全不同,从景荣过来抱住林春晓的时候,景栎就猜到事情可能会跟计划有所偏差,但万万没想到景荣竟当了真,以至于气血翻滚吐血昏迷。
她忙过来抬手去诊景荣的脉,背着众人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夏老家主看见屋内的一幕以为景荣是跟蛊虫对抗这才吐血昏迷,她眉头微微松开,看起来不是蛊虫失控了。
夏蒽姗姗来迟,站在门旁问,“有下人过来说出事了,是怎么了?”
夏老家主拉着他的手说道:“林春晓为了研制解除蛊虫的药,被蛊反噬七窍流血而亡,景荣一时间难以接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