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在姨妈生病的时候,他那个追求幸福,嫁到米国的母亲曾经回国来看他。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走。去米国念硕士。
那时候,可能由于压力太大。也可能是他精神已经失常了。他拿起咖啡店里的咖啡浇了他妈一脸……
然后转身离开了。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有些人永远不值得期待。
姨妈帮她养了10多年的儿子,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想把她儿子带走……也不说看看姨妈,照顾她一下……
而他……已经有了值得珍惜的人,不再需要那近乎可笑的母爱。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暴躁父亲殴打的一脸血的孩子。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照顾好姨妈了!
只是,他完全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期待。
他没办法看到美好的东西,因为他小时候,鲜血玷污了他的眼睛。
他不喜欢听美好的声音,因为他早就被他亲生父亲扇得左耳听力衰弱。
他讨厌林小乐像个傻瓜一样笑得没心没肺。这样的人似乎一点黑暗面都没看过。
可是,他又希望看到林小乐这个傻瓜。因为,没有她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别的干净的东西了?
林小乐本来就讨厌他。现在看到他这副鬼样子,一定会更讨厌他吧?
想到这里,肖冕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而失落。他独自一人站在阴影里……大概永远都走不出来了吧?
肖冕似乎累了,缓缓地蹲下身,然后低下了头……
“嗯哼……”林小乐轻轻喉咙。“我小时候,总想有个爸爸的。我还曾经偷偷怨恨过妈妈,肿么把爸爸弄丢了。我超讨厌小朋友说,那个x班的林小乐,我告诉你吼,她没爸爸。我青春期时代,特别讨厌自己的家事。那时候,我都恨不得让我妈改嫁,然后赶紧给我找个后爸。我曾经蛇精病一样地想着,什么爸爸都好,有一个总比没有的好。然后,后来……我长大了,我明白我妈为了养活我,每天要在蒸笼的房间里呆上10几个小时,我明白我妈为了养我付出多大汗水。说了很奇怪,我都……初中毕业……才知道理解我妈的。我第一次帮我妈在包子铺干活,时间长一点都受不了……我妈就为了养活我,在那个蒸笼房里,干了一年又一年。我彻底懂事了,不再给妈妈捣乱了。我想好好努力给她养老。……然后……我……今天看见你爸这样的……觉得……觉得其实有时候,没有总比有好吧!……而且,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有林老师呀!她真的把你当儿子。至于其他的,你就当没有算了……”
林小乐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吭叽着说着,连自己都想堵住嘴的话。
玛蛋,她真心不想说,她不该同情“叫兽”的。他们明明就是敌人。
可是,她突然就觉得,如果她什么都不说,他就会马上死掉一样。
这一时刻,她蛇精病似的,感受到了某种来自于“叫兽”的求救电波。
林小乐觉得自己蠢透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叫兽”,却忍不住停不住似的说。
她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做不到看着肖冕蹲在黑暗里……低着头……
为什么平白无故就要受到伤害?
为什么童年时期就要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为什么这只“叫兽”年幼时,要那么艰难?他变得这么坏,这么糟糕,这么不正常,不是没道理的吧?
面对这样的“叫兽”,林小乐突然觉得,有点恨不起来了。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以前受到过得伤害,都变得有点好笑……
这世界上,比她惨得人太多了?毕竟,那时候,没有人真正过来打她,拿着鞭子抽她?她其实生活过得很滋润。她有吃的有喝的,可以在网络上录歌,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养活自己。
她就只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胖子而已。这大半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提不起劲来,没有好好面对生活。
她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为肥胖。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像王佳佳那样的胖子,也是可以活得漂亮的,也可以幸福的。
是她把自己埋在黑暗里了,是她让自己不幸了!
她觉得孤单,没人爱。可是,一个人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别人怎么来爱你?
是她把自己变得那么凄惨的!
林小乐突然觉得自己的前世,愚蠢得可笑!
那么现在就让这一切改变吧?
☆、chapter 34
就当为了林老师,也是为了前世那个愚蠢的自己,林小乐这样安慰自己。
林小乐在大冬天里,傻乎乎地站在小巷子里,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顿废话。她几乎是不过脑子的,想到什么说什么。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似乎是个口才废渣!
一阵小风吹过,林小乐哆嗦了一下。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急出了一身汗出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完全搞不定这只“叫兽”,需要发大招召唤林老师的时候……
蹲在影子里的肖冕,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然后突然笑了……林小乐都搞不清楚他是在嘲笑她,还是他原本的笑容就是这样。这一刻林小乐觉得自己肯定很傻。
可是,肖冕却突然开口了。
“妹妹,你是在安慰我么?……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就像在幸灾乐祸一样?”
“……”林小乐觉得膝盖好疼,就像是中了一箭似的。口才果然是硬伤吧?
肖冕抬起头,看着林小乐,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一步,刚好走进照进小巷子的阳光里……
由于,“叫兽”的动作太过缓慢,那张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换不过来还是肿么的?就像一张微笑的面具……
林小乐被他笑得有点毛骨悚然,不肿么镇定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叫兽”可是她的敌人。怎么能在敌人面前退缩?于是,又上前了一步。
“谁安慰你了?”林小乐瞬间炸毛。
“你又不可怜。世界上比你可怜的人多了。非洲那些小孩子,饿得又黑又瘦,天天都吃不上饭。你还能健健康康长大呢!而且营养充足长了好大一只,还长得道德出现偏差了。我干嘛要安慰你?你有人爱的。林老师愿意拿自己全部的爱你。她心里那么苦,却还能继续支撑下来……继续忍耐着活下去,等下去!我从前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我第一次看见她,她就像个疯老太太一样,疯疯癫癫,了无生趣。我那时觉得很奇怪。因为,很多人在那种状态,早就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