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她眼泪汪汪去寻柳湛双眸,柳湛却仅对视一眼,就转头倾身,去拿蒋望回怀中,别的贴布口袋。这布袋与另外四只不同,凸一个尖角,里头除却铜板,还多一张皱巴巴的交子。柳湛将交子展开端详,红印、花纹皆有极微错误,骑缝用的漆墨也不对,亦是伪造。
但印钞的纸却和真钱一样是贡品川纸,背面照抄真钱 ,竟也印着一模一样五个大字:伪造者处死。
柳湛执钞,怒极反笑。
他拿起交子嗅了嗅,递给蒋望回:“那撒哲还有一篮,会继续在店里做买卖。”
“属下这就去抓。”蒋望回攥好交子,就朝门口走,却发现蒋音和也冲了出去。
这家脚店并非四四方方,穿过前院和雅座,后头的包厢是一字散开,柳湛他们这间刚好在中间,蒋氏兄妹便一左一右,分头去逮撒哲。
蒋音和挨个包厢找,前三间皆是空的,正准备找第四间时,远远眺见那挎篮的撒哲从第七还是第八间包厢出来。蒋音和旋即喊:“站住!”
撒哲没听见,往下一间包厢去,蒋音和急急去追,回头遥喊哥哥助力:“阿兄,他们在这!”
蒋音和碎步频频,赶到那间包厢时,撒哲已经出来要往下下一间。蒋音和伸手去抓,却被撒哲带着一起跌入下下间包厢中,猝不及防睹见珠帘之后,曾来他们包厢打牙板的小娘子,正和一中年男子搂在榻上,衣衫凌乱,那小娘子的抹胸都撩到脖颈,蒋音和顿时脸通红,整个人都僵硬住,她脑子里只有那珠帘叮里哐啷晃动,越晃越模糊,这帘子,竟原来有这般作用,人,竟可以这样……
小娘子与那大官人的尖叫她听不着了,撒哲跑了也不知道。听见妹妹呼唤的蒋望回随后赶来,进屋脸一红,而后伸手急忙覆住音和双眼,不叫她看。
蒋望回将蒋音和拉出门外,眼看撒哲要逃出脚店,蒋望回吩咐音和:“我去抓,你别追了,先回郎君那里。”
说罢纵身直接跃过院墙,脚尖点檐,飞到附近树上,再从上往下眺望,很快找见那群撒哲。
他再追去,树叶沙沙,落地时袍角飘飘,尘土四起。
撒哲们讨生活磨厚了脸皮和心,故作无知:“大官人?大官人来这里做什么?”
“聊一聊你们找给我们的钱。”
撒哲以为是缺斤短两的事,叉腰扬首:“我们就只这点钱,多的没有,要命一条!”
蒋望回冷然拔剑,寒光骤闪,直冲天门,撒哲们皆觉后颈一凉,再能看清时,蒋望回已收剑回鞘。
撒哲们低头,发现每人地上都有一撮碎发,耳侧皆垂一截断发,不由汗毛倒竖,跪地求饶:“大官人饶命!”
“大官人饶命!”
蒋望回按剑掏钞:“你们讨赏一文两文,顶破天一二十文。这张百文大钞,说,是不是你们偷的?”
“要是我偷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是哪里得来?别说是捡的。”
“不是不是,真是正正经经挣的。”撒哲们七嘴八舌,但交代的都是同一件事,并无大的出入,“前些日子,我们向卖檀香的谭老八兜售枣果,他和您们一样,给了张交子让我们找。”
其实撒哲还想说:您给得别人也给得,这不奇怪吧?
但不敢言。
“百文以内,我们还是凑得出来的,”撒哲跪地不敢抬首,“我们找给谭老八,后来又去他那贩了几回枣,找的铜板也重回到我们手上。”
蒋望回却明了,重新回到撒哲手上的铜板已经由真变假。他抬手按上一名撒哲的肩:“那檀香铺子在哪?带路。”
*
话分两头,脚店内,蒋音和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绪回包厢。进去时,焌曹重拿了新的琼花露和烟花三月,在给大家斟。
蒋音和嗅了两下,烟花三月酒香腻浓,肯定不好,琼花露还勉强。她无心多追究这些,只想着**和撒哲,不住瞥柳湛。柳湛却未看她,伸手去接焌曹斟满的酒杯,送至唇边时另一只手亦抬起,袖遮住下面张脸,不知喝没喝。
酒杯放回边几上时,满满当当的。
焌曹笑道:“大官人这是嫌弃奴家的酒呢!”
柳湛含笑:“焌曹娘子说哪的话,娘子家的酒数一数二,只是在下酒量甚浅,已经不胜酒力了。”
第十三章 兜转又逢君
林元舆听见这话,转过面来,正思忖怎么接柳湛的话,就听见另一焌曹发问:“哎,点酒的那位大官人呢?”
柳湛笑道:“我家员外遣他雇车去了。”
“员外要走?”
“是啊,是啊。”林元舆洪亮接话,“老夫也早就喝不得了,不胜酒力。” 接着便自作主张,挥斥方酬,“这、这两样酒都是他点的,各打包一壶给他捎上。”
焌曹应声,帮着捡了琼花露和烟花三月各一壶,用葫芦装着,塞子塞紧,又用绳结麻利编了两个提手,方便袁未罗拧。酒博士和焌曹一起送出店外,却不见蒋望回身影。
“大官人这车还没雇回来呢?”
林元舆捋须笑:“老夫想沿河走走,所以让他雇了车在御码头等。”
焌曹和茶博士哦哦应了几声,转身去忙,林元舆一行人离开脚店。
林元舆原本打算往码头折返,雇船真回御码头去,那厢热闹,却发现柳湛不同方向,往深处踱步。
“郎——”林元舆将将喊了一声。
柳湛反剪双手,回头含笑:“不是说附近走走吗?”
“啊是是是。”林元舆额上些许冒汗,刚赶到柳湛身边,就听柳湛声音低轻,似云若雾:“找找这附近有没有肉店,”他顿了顿,“和香料铺子。”
*
蒋望回跟随撒哲们,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
两侧摊铺卖的东西,总令蒋望回生出一股似似而非的恍惚。
比方货郎卖首饰盒,那个个漆盒上面的花纹,乍一看都是京师流行的花鸟纹,但再看第二眼,就花纹粗糙囫囵,再定睛细瞧,盒面花纹并非嵌贴的夜光螺,而是用颜料画上去的。再比方,卖那些小儿戴的玉佩,蒋望回见过的都是金镶玉,这里却都是银的铜的,连货郎兜售的鹦鹉,都比寻常见的羽毛黯些短些。
“大官人,就是那里了。”撒哲指前方道,“就是谭老八给我们的。”
蒋望顺指望去,一货郎打扮的男子支着个单轮货担,上头再挂个挑子,阴阳两面分别书写“谭”,“檀”。
卖檀香的?
蒋望回第1回 见檀香这么卖。
“大官人我们可以走了吧?”撒哲们小心翼翼地问。
蒋望回不答话,直勾勾盯着摊车走,近前一看一闻,虽然不能确认是什么香,但绝非檀香。沉檀龙麝,皆不可能这么劣质。
他拾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