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路,回头还同蒋望回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点了些。”
蒋望回埋头应“都好”。进了斋堂,一水的矮桌,只能对坐两人,所以萍萍要了两张桌子,每桌皆摆一碗三碟,碗里米饭,碟子里鲜鱼、嫩鸡、酿鹅,皆用豆面做。萍萍让柳湛、蒋望回先坐:“我还要去拿些吃食。”
等萍萍回来时,柳湛已同蒋望回对坐一桌,她楞了下,含笑在另外一张桌边坐定,把端来的黑色漆盘放到柳蒋那桌,盘中剖开若干麻饼,中夹过了油的豆芽。
萍萍双手各抓一张麻饼,分别递给柳蒋二人:“这是寺里的特色,要趁热吃。”
柳湛和蒋望回皆知这并非金山寺特色,是温陵一带的鹅黄豆生,宫中办九州升平宴会有这一道。
蒋望回盘膝改跪,双手接过:“多谢萍娘子。”
柳湛却道:“我待会吃,你先放在那里。”
萍萍点头,把手上剩下的那张送入自己口中,边嚼边问:“蒋小官人,你以后一直待在润州吗?”
蒋望回也已咬了口鹅黄豆生,他人问话,不答失礼,但食不言睡不语,满嘴豆芽作答也是失礼。蒋望回赶紧下咽口中吃食,一囫囵,差点噎着。
还没答上,萍萍又问:“还是江南各处都逛逛?上次听官人说你们还去扬州?”
蒋望回终于吞完,放下麻饼:“那要看员外意思。”
“要是走得晚,到时候来我们汤饼铺吃面啊。”
“汤饼铺?”
“是啊,我和官人要开汤饼铺了,早则半月,晚则一个月,就能开起来。”
蒋望回看了眼柳湛,却没能和柳湛对视上。他手在桌下轻攥,只能自作主张接话:“就你俩?”
萍萍点头:“一开始肯定雇不起工,到时候我招待,官人煮面,应该忙得过来。”
蒋望回双唇嗫嚅,似有千言万语,又好像哑口无言,柳湛实在不想听下去,嘴角微微下撇:“食不言,睡不语。”
轻飘飘一句,萍萍立马噤声,又想糟了自己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话。她不敢看柳湛,低下脑袋自行吐了吐舌头,被蒋望回瞧见,手上筷子一顿。
蒋望回素鹅、素鸡、素鱼皆夹了一筷,嚼完过了会,瞟向柳湛又收回目光,柳湛才夹这三碟菜,但也不多。
萍萍桌上没再吭声,等出了斋堂她立马关切:“阿湛你吃饱了吗?”
柳湛不应。
萍萍声音再放轻些:“我看你吃很少……是菜不合口味吗?”
不喜欢的话回去她给他加餐。
“饱了。”柳湛否
认。他没再走回头路,和萍萍、蒋望回绕过宝塔,从后面下山,到山脚与蒋望回分别。
二人一回家中,柳湛即刻去了厨房,萍萍想拉他袖子没拉着,急问:“官人你饿了么?”
“没有,”柳湛淡道,“我去煎药。”
萍萍咬唇傻笑,又说:“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做点吃的。”
柳湛眨眼,似乎思忖了下,回道:“还做昨天那个小排面就行。”
“好咧!”萍萍也往厨房走,柳湛到门口,总觉她想和自己并排挤进门里。他侧身让了下,萍萍竟不客气,冲他一笑,先进厨房。
煎药喝药,煮面吃面,不过昨日重复,但萍萍牢牢记住了吃饭不能讲话,所以在饭前就同柳湛商议:“铺子开起来后,我们要不要把小排面也添进单子里?”
他这么喜欢吃,食客应该也喜欢。
“随你。”柳湛淡道,垂眼瞥向桌上两碗面——一碗有葱,一碗没有。
他拾起银箸,探入加了葱花的那碗面中。
由于萍萍雷打不动子时出摊,所以吃完不久,就到就寝时分。
今日比昨日还早,萍萍才睡去半个时辰,就抬脚欲搭柳湛腹部。柳湛惊坐起,剑横萍萍脖颈,只是这次很快收回了剑。
冷冷的月光洒进屋内,他重新背对着萍萍躺下,右手四指始终按在袖里剑上。
黑夜里,蒋望回正借着月光赶来朱方巷。
金山寺分别后,他一直在江边寻访,张屠上货的那艘船,船家和买家已俱调查清楚,他还打算趁黑潜入张记,摸查一番——他会小心谨慎的,反正记住了,猪圈千万不能打开。
翌日,张屠光顾萍萍的洗面摊早,去江边也早,蒋望回跟踪他,来回走了一遭丹阳。
回来也才午时二刻。
张屠回了张记,蒋望回也归悦来店,今日太阳懒洋洋,晒得人想犯困,林元舆和蒋音和在各自房中落了帐帘午睡,袁未罗虽未就寝,但也托腮在桌边打盹。
渐渐的,由托改趴。
见此情景,蒋望回悄来悄去,没有吵醒大家。
他也差不多一天没睡了,便在圈椅上坐下,阖眼小憩。约莫半个时辰后,蒋望回睁开眼,等了一会,趴桌上睡觉的袁未罗才醒来,扭脖子,按肩膀,半晌才发现桌对面多出个人。
袁未罗迟钝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午时。”蒋望回依照众人习性推算,林元舆和蒋音和应该也起床了,便起身道:“随我去见林公。”
路上叩门,顺道叫上蒋音和。
四人一聚齐,蒋望回就交待殿下命令,让袁未罗和蒋音和一个扮大户小厮,一个扮厨娘,分别去张记买猪肉。
说完,林元舆捋了捋须:“希颜,那你那边,进展如何?”
蒋音和同样追问:“你怎么又碰到郎君?”
蒋望回侧身只答林元舆:“张屠不仅铸假造伪,还贩卖私盐。”
林元舆一拍桌子:“胆大包天!那还不把他抓起来?”
“还不是时候。”蒋望回肃然,“小小屠户,不可能这么大能耐,身后定有大树。盘根错节,察狱审情,相信郎君彻查后,会一网打尽。”
“那就好。”林元舆点头捋须,他没了话,蒋音和便再次问起:“阿兄,你今日缘何又遇到郎君?”
袁未罗不懂门道,也跟着问,避无可避,蒋望回才回:“我追查张屠至金山寺,刚好碰到郎君和萍娘子去上香。”
“什么?”蒋音和攥手,担心什么来什么。袁未罗亦皱眉:“又是那小娘子,郎君还要和她纠缠到几时?”
“萍娘子说他们准备开家面店,她来招待,郎君煮面。”
“郎君煮面?”
林元舆和袁未罗异口同声,堂堂太子殿下,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怎可能亲自下厨?
袁未罗大笑,仿佛听到世上最荒谬的事:“她想得美,只有我们奴婢伺候郎君的,哪有郎君反过来伺候他人!”
“不会。”萍萍家中,柳湛在无数次听到让他煮面的话后,终于忍不住明确拒绝。
“你不会?”萍萍诧异,“你连煮面也忘了?”
柳湛心道会煮面的就不是他,还未开口,就听萍萍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