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正虚,最近天气变化快,受凉很正常。楚云梨进了门,看到床上满脸潮红,已经发起了高热的陈唯安,皱眉道:“公子贪凉,伺候的人该劝还得劝。”
只说了一句,下人们却害怕得急忙认错。
其实,楚云梨说话是有技巧的,威严起来很少有人敢不听话。
楚云梨请了大夫,配药之后又自己亲自守在床前熬药。
熬的时候,解下腰间荷包又往里添了几块。随口道:“放心,这和别人熬的药不同,我亲自熬的药里面满满都是祖母对你的疼爱。这药喝了,保管你五日之内就会痊愈。”
身后床上的陈唯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看着那蹲在药炉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胸口堵得发慌,呼吸都困难无比,一种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底升起。痛得他哽咽不能言语,好半晌,他才哑声道:“多谢。”
对着把自己养大的祖母,陈唯安从未这么生疏过。
楚云梨心下明白,陈唯安已经发现了“祖母”的不对劲。也是,她行针那么多次,做得再隐蔽,也会留下些许痕迹。比如……针眼。
还有,喝药的效果并没那么好,陈唯安每次昏睡过后都会轻松许多,他那么聪慧,应该已经发现了某些疑点。
“不用谢,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只要你好好的,熬个药而已,也不是多难的事。”
陈唯安已经闭上了眼,眼泪滴滴落入枕中,还有抽泣声传来。
祖孙俩以前朝夕相处,楚云梨还要教他许多东西,便不能疏远,每日和对方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
有些事,瞒不住也不必强求。
楚云梨熬好了药,倒入了碗中,站起身出门,道:“记得喝药。”
一碗药下去,陈唯安立刻就退了热。当日夜里又喝了一碗,等到早上起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已经痊愈。
两日里,他就没出过房门。偶尔还能听到从屋中传出压抑的痛哭声。
……
楚云梨正在书房中算账,察觉到门口有人,抬眼就看到陈唯安站在那里。
“躺了几天,好点了吗?”
陈唯安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仿佛那天蒙头抽泣的事不存在一般,缓步进门行礼请安:“多谢祖母费心,我已经好多了。”
楚云梨玩笑道:“咱们祖孙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再这样,我要伤心的。”
陈唯安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今儿我算哪一本?”
屋中静谧,祖孙俩对面坐着,偶尔低声说笑,气氛温馨。
那个婆子和丫鬟终于被带了回来。
两人大概一路上没少折腾,是被捆着回来的。被带到了楚云梨面前时还不停挣扎,口中帕子一取,年长婆子立刻道:“我和侄女如今是普通百姓,可不再是任由人捏揉搓扁的丫鬟,没有身契,您不能如此!”
边上的丫鬟也急忙附和:“你无故扣押我们,我们可以去告你,问大人讨一个公道!”
楚云梨抚掌而笑:“刚好我也想找大人讨一个公道。”侧头看向边上伺候的人:“去报官!”
两人怔住。
婆子不可置信问:“你不审问我们吗?”
第1294章 和孙子相依为命的老太太(完)
楚云梨一本正经:“私自对百姓用刑会被入罪,本来我们是苦主,真要审问了你们,到时候你们倒打一耙,我也只能认栽。”
门口立刻有丫鬟跑了出去。
年轻的姑娘叫留心,急忙问:“难道你不想知道幕后主使?”
楚云梨笑了:“到了大人面前,你们自然会从实招来。”
“我们不会。”慧琴一脸认真:“到最后,你只会查到幕后主使身边的丫鬟身上,至于真正的黑手则会安然无恙。”
报官的丫鬟已经离开,楚云梨拨弄着手中的茶杯,不疾不徐道:“总之,只要是害过我孙子的人,谁也别想跑!”
衙门的人来得很快,带走了姨侄俩,祖孙俩身为苦主,自然也要去。
马车中,陈唯安偷瞄楚云梨神情:“祖母,你想让他们绳之以法?”
楚云梨闭上眼睛假寐:“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就该被惩罚。”
陈唯安若有所思。
到了衙门外,姨侄俩被拖上公堂,楚云梨正准备进去,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喊:“娘!”
楚云梨回头,看到孔成急匆匆赶来,跳下马车时还险些摔倒。
他跑到楚云梨面前,焦急道:“娘,您饶过卢氏这一次,以后我们俩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成吗?”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我就得唯安一个亲人,凡是试图伤害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至于你嘛……一会大人肯定会宣你进去,你还是别离开了,免得去了又被人抓回来。”
孔成:“……”
也就是说,一会儿大人还会找他问案。
知情不报者,按同罪论处。更何况,制香这件事中,他甚至还参与了的。
想要脱身,只怕没那么容易。想到此,孔成满心惶恐。
他好不容易从一无所有的乡下穷小子混到如今的孔东家,是一万个不愿意沦为阶下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