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到了。”
“把人请进来。”大人吩咐衙差。
刚刚年满十岁的洪平安被带到了公堂上跪下,大人又问:“他父亲是谁?”
洪喜雨实在不想说,颤着声音道:“大人,这与案子有何关系?”她强调:“您审的是高明怀算计女儿和妻子家财一事,民妇确实和他暗中来往多年,但早在这上个月就一刀两断……民妇愿意配合问案,可实在想不明白,我儿子的身世与他欺辱女儿有何关联?”
她振振有词:“还请大人秉公办事。”
就差没说大人多管闲事了。
这么大的胆子,周围的人都愣了愣。
大人一拍惊堂木:“高明怀伙同外人欺辱女儿,算计家财一事罪证确凿,只等着问完案后就判决。找你来,是因为高明怀状告你欺骗他钱财!本官公务繁忙,没空管你的私事,你只要老实回答就是。”
洪喜雨霍然转头看向高明怀,脱口问道:“你告我?”
高明怀本来就受伤挺重,又被关入大牢好几日。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委顿在地:“我被你害成这样,难道不该为自己讨个公道吗?”
他眼底青黑,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臂也不自然的弯曲,看起来真的像一个鬼。
会上他阴鸷的眼神,洪喜雨打了个寒颤:“我没有害你。”
“没有?”高明怀质问:“你当初没有怀着孩子刻意靠近我吗?没有说洪平安是我的种?过去的近十年中,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亲生儿子,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一声不吭,坦然享受着我对你们母子的好,你这还不是骗,那是什么?”
他看向一旁被大人一声吼后吓得不敢吭声的洪氏:“当初我们俩会认识,是你牵线搭桥。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你应该心里有数。”
他对着上首的大人磕头:“大人,是我犯下的错,我认!但是,她们欺瞒于我,算计我近百两银子,害的我妻离子散。还请大人为我讨个公道。只要查清真相,得知洪平安和洪喜雨腹中孩子的生父,我就认罪。”
身为百姓父母官,其实很烦犯人不认罪。
只要不认罪,案子就只能压着,等到考核的官员前来发现,本来的优良上也会因此受影响。
高明怀确实被骗,大人倒也没有训斥,看向洪喜雨:“洪平安生父是谁?当年你和高明怀来往时,可有挑拨他们夫妻感情?可有暗中和别的男人来往?”
洪喜雨:“……”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私事会被摆到公堂上来。
尤其公堂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她要是说了,不出明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儿子和腹中孩子也会因此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她看向高明怀,低声哀求:“明怀,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别追究了,成吗?”顿了顿,又道:“你在大牢中的这几年,我一天三顿的给你送饭,像妻子一样照顾你,你以后出来,我来接你回家。让平安把你当亲爹伺候,给你养老送终,成吗?”
不成!
当下人讲究入土为安,也怕自己死后没有后人供奉。洪喜雨这些话于高明怀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但是,高明怀也没忘记自己会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被眼前这个女人害的。她满口谎言,根本不值得相信。
“不成!”高明怀死死瞪着她:“我只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其实,他心底里还有点不甘心。
这么多年,他自认对母子俩足够上心,就算是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可洪喜雨没有,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旧情不念。
他住在桥洞下的这些日子,邰三鱼不管他,到底是他做错了事,人家没消气正常。
可是洪喜雨呢?
他这些年是真的把她当做亲人照顾,她竟然能眼睁睁看他受苦,吃着剩饭菜,睡在露天地上,受了伤也没有药治……这得多狠的心长才干得出来?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他哪怕多年陪伴,花了那么多银子,也比不过?
所以,高明怀很执着的想要知道那男人是谁!
洪氏缩在角落,始终一声不吭。听到高明怀执意追问那男人身份时,眼神转了转。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群。
公堂外都是看热闹的人,一般站在最前排的都是通常这些人的亲人。
洪氏的儿子儿媳都在其中。
她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面前的青石板地面。
大人不耐烦,催促道:“洪喜雨,你再不说实话,休怪本官用刑。”
洪喜雨看到边上的一大堆刑具,面色苍白。又看向边上的姑姑,终于颓然磕头:“民妇说!”
“平安的父亲……是我表哥。”
一言出,众人面面相觑。
都在思量洪喜雨的表哥是谁。
洪氏面色变成惨白,怒斥:“你别胡说。”
洪喜雨不看她,磕头久久不起。
大人皱眉:“哪个表哥?”
洪喜雨起身,转身指着人群第一排的高明理。
高明怀:“……”
他瞪大了眼,很不想相信自己居然比不过那个堂弟。然后,他眼神愈发凌厉的瞪向洪氏。
“婶娘,你果然好算计。竟然自己的孙子送到我面前,你是不是已经早就期待着我把所有家财都送给平安?送给你的孙子?”
洪氏被吓着了,要不是在公堂上,她早已经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