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兴?”周丰猛走上前来,伸手拉她。
楚云梨微微一让,避开他的拉扯。
周丰猛见状,瞬间沉了脸:“难道要我死在林子里你才高兴?”
“我没这么说。”楚云梨转身:“我只是害怕。我们家本来就过得艰难,如今又多了她们母子……”
他面色难看,强调道:“若不是丰成,我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楚云梨一言不发,眼神直直看着他。
周丰猛被这眼神看得不自在,别开脸道:“这是事实。丰成当时故意引了大虫离开,所以我才活了下来。他待我赤城一片,我自然要照顾好他的妻儿。新衣,无论你是怎么想,从今往后,她们母子就如我的妻儿一般。”
闻言,楚云梨眼神里满是嘲讽。
“新衣,你娘来了。”
楚云梨不再理会身旁男人,飞快出门,一把扶住了门口进来的妇人。
“娘,你别着急。”
孔父进山还未归,孔母体弱,平时都在卧床休养,方才闹哄哄,她听到动静,这个时候才赶了过来。
她一把揪住女儿,急切道:“你别害怕,娘陪着你。”
孔新衣或许会茫然担忧恐惧,楚云梨虽能感同身受,但到底不是她,心里在一瞬间已经设想过各种应对,唯独没有害怕。
“娘,你身体不好,先回去歇着。”楚云梨看了一眼院子里各处的忙碌,道:“我送你回去。”
语罢,不由分说扶起孔母就往外走。
周丰猛觉得有点不对,追了几步:“新衣,这边需要人帮忙,你赶紧回来。”
楚云梨恍若未闻。
这个院子不是孔新衣的家,是那个死去的周丰成住的。今日午后,周丰猛带着一把尸骨从山上下来直奔这里。
进山打猎这事本来就挺危险,也不是每一回都能那么顺利,受伤是常事,这种一去不回的也不是没有。
这人始终比畜牲聪明,就算偶尔碰上,拼了受伤也能逃得一条命。上一回出人命,还是好几年前。
回去的一路上,孔母欲言又止,但又怕隔墙有耳。等回到了自己家,她坐上床后,迫不及待拉着女儿的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丰成当真……”
楚云梨点点头:“丰猛说,那个就是他尸骨!”
孔母本就苍白的脸色变成了惨白,颓然地坐回床上:“这可怎么办?”
“娘,人活着总能想到办法。”楚云梨将她的脚放回床上,把被子拉好:“你别着急,我心里有数。”
“你能有什么数?”孔母锤了一下自己的腿:“我就是个废人,活着就是拖累你们的。要是没有我,丰猛不会这么勤快进山,兴许就不会出事了。”
按常理来看,孔母的话不无道理。
知道内情的楚云梨却明白,周丰成早晚会出事!
“娘,这人何时出事,谁也说不准,只有阎王才知道。”楚云梨劝说:“你歇会儿,我去给你熬药。”
孔母抓着她的手:“我听说,丰猛以后要照顾她们母子?”
“那些是以后的事。”楚云梨将她摁回床上:“您歇着。”
孔母哪里歇得住?
楚云梨先做了饭,又熬了药端去,看着孔母吃完饭喝了药睡下,她才出门回了隔壁的院子。
孔新衣和双亲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半人高的篱笆院,腿一抬就能跨过去那种。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家人。她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沉吟不语。
忽然,有人砰一声推开院门,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急匆匆奔进门:“娘,爹让你快点过去。”
孩子跑的人满头大汗,小脸潮红。楚云梨伸手帮他擦汗:“不要跑。”
来人是孔新衣的儿子周沐,今年五岁,自小身康体健,很是活泼。
他自己抹了一把汗,催促:“爹好凶,您快点去。”
楚云梨颔首:“后院的牛还没喂,你去帮娘喂一下好不好?”
周沐有些不愿意,那边院子里人多,村里的孩子都在那里,他也想和那些孩子一起疯玩。
“你乖,回头我带你上街。”
对于孩子来说,上街去买点糖和小玩意儿是个不小的诱惑。周沐虽然还是不太乐意,但也乖巧答应了下来。
老远就听得到周丰成院子里人声鼎沸,楚云梨一步踏进门时,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楚云梨还没进门,就已经看到了堂屋中间跪着的周丰猛。她随口问:“怎么是他在跪?”
边上妇人偷瞄她神情,道:“丰猛说,丰成是为他而死,他应该跪一跪。”
楚云梨心里明白,周丰猛这是心有不安,想跪在这儿赎罪。
周丰猛察觉到她进来,立刻招了招手:“新衣,沐儿跑到哪儿去了?你赶紧把人找来……”
楚云梨疑惑问:“沐儿那么小,来了也是添乱,我让他在家里喂牛了。”
周丰猛满脸不赞同:“群儿还小,不能跪灵,丰成是为救我而去的,让沐儿做孝子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