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他把碗递给床前的高如蓉。
高如蓉接过碗,没有立刻离开,她还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丰猛,你今日感觉如何?”
周丰猛动了动腿,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他苦笑道:“还是那样,暂时下不了床。如蓉,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
高如蓉并不想留在这里辛苦,她低着头:“丰猛,我如今怀有身孕,今日早上起来小腹疼痛,好像还动了胎气……家里的活太多了,别的不说,就那水桶,每天我都是咬牙提的。丰猛,你照顾了我们母子许多,我也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我是想说,我们能不能先分开?”
她急忙解释:“我不是要离开你,只是我留在这里之后,你娘还以为我多能干,把这院子里的所有活都丢给我。我想要养一养身子都不能。”
“我回那边的院子,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你的伤也养得差不多,到时候,我们再……”
听着她说话,周丰猛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这里忍无可忍,打断她道:“你别想了,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放她走容易,想要把人弄回来,怕是艰难得很。
周丰猛只要想到这女人会嫁给别人,满腔怒火就压抑不住。
高如蓉对此早有预料,深呼吸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只能硬撑。这孩子……怕是要保不住。”
孩子的爹到底是谁,周丰猛到现在还弄不清楚。
保不住还好了呢。
如果他没有受伤,能够进山打猎赚钱,或许她为了成全自己照顾恩人的妻儿的名声,会愿意照顾高如蓉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但如今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孩子?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靠在床上,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高如蓉不甘心,转而又道:“我们俩如今一直靠着周家过日子,也不像是个事。两个嫂嫂面色越来越难看,我也能理解她们。丰猛,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得去别处借银子。”
周丰猛眼睛都未睁:“能去哪儿借?之前我在村里借的那些还没还呢,你手上还有多少?”
高如蓉手头确实还有一点,但那是留着应急的,她不可能全部花在周丰猛身上。
“没有了。”高如蓉叹口气:“最近我在想,我爹娘那里能不能挪一点给我……我想回去试试。”
周丰猛霍然睁眼,眼睛直直盯着她。一直盯到高如蓉不自在的低下头去,才开口道:“如蓉,咱们俩也算知根知底。上一次你回娘家,还是我送的,你爹娘对你什么态度,在这村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回去拿什么银子?连门都进不了,你能拿得出银子才怪。还是那句话,你这一辈子,休想离开我!”
高如蓉心思被戳穿,脸色羞红一片。
周丰猛摆了摆手:“你出去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好照顾我,等我好转了,你们母子才有好日子过。”
高如蓉端着那只碗走到屋檐下,看到院子里打滚的儿子,忍不住崩溃大哭。
她顾不得地上的脏污,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而在这期间,屋中一直没有动静传来。
良久之后,高如蓉擦干眼泪,起身进了厨房打扫。仿佛方才那个崩溃大哭的人不是她一般。
……
又是几日过去,周丰猛的药连药渣都熬了一遍,又到了去镇上拿药的日子。
一大早,周母就过来了,念叨了两个时辰,才给了一把铜板。
周丰猛留出十几枚铜板递给高如蓉,将剩下的收好,道:“你去帮我买药时动作快点,早去早回。”
高如蓉有些怕他,一句话不多说,接过铜板后去隔壁换衣,又给孩子重新换了一身,母子俩这才往镇上去。
配好了药,高如蓉回来时特意拐了个弯去买了一包老鼠药。
傍晚,高如蓉端着新熬好的药送到了周丰猛手上:“快趁热喝。”
周丰猛不疑有他,和往日一般,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高如蓉看他喝完,又递上了一枚蜜饯:“今日路过摊子,群儿非要,我拗不过就买了几粒。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周丰猛忍不住笑了。
不是因为有蜜饯吃,而是因为她的这份用心。他把那枚蜜饯接过,没有放入口中,而是看向了门口吃手的孩子。
“群儿,想不想吃?”
这么大点的孩子自然是想吃的,急忙奔到床前点头,眼神期待。
周丰猛又逗弄了一会儿,这才把那枚蜜饯放到了孩子口中。
高如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颇不是滋味。如果周丰猛手头宽裕的话,是真的会照顾好她们母子的。但这世上的事难得十全十美,遇上有情郎,可囊中羞涩,再多的情分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日子。
“别费神了,早点睡吧!”
高如蓉说着,给他盖好了被子。
周丰猛也准备躺下睡觉,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他伸手捂住,满脸痛苦。
高如蓉见状,急忙问:“你怎么了?”
周丰猛痛得面色发白:“肚子痛。”
高如蓉急忙安抚:“怎么会肚子痛呢?你没吃什么啊,要不要请大夫?”
周丰猛如今手头的银子花得精光,平时都只喝稀粥,如果不是痛得狠了,他都能熬过去,闻言急忙点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