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时,楚云梨还起身相送。唐夫人看她今日态度较以往有所和缓,并没有冷言冷语,心底里又生出了期望:“你和孩子分别多年,最能明白我的苦楚,你们母子团圆。我女儿却不肯跟我回家,你就帮我这一回,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厚报,成吗?”
事实上,唐夫人心底里认为女儿不愿回去,跟面前这个女人脱不开关系。
之前她因此满心不忿,但到了此刻,她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女团圆,先让女儿认祖归宗再说。反正一辈子那么长,想要算账的机会多着。
楚云梨半真半假笑道:“杏儿也没有不愿意回啊!他只是想找出害她的人而已,连这都办不到,你们怎么做爹娘的?”
唐老爷已经上了马车,没有听到这话。唐夫人却有些狼狈,她方才本可以顺势提出让男人责罚龚瑶,却因为害怕这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夫妻感情又生出裂纹没有开口。
她口中说着疼爱女儿,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然而事实上,她根本做不到,听到这话,她很是不自在,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上马车。
目送马车消失在转角,楚云梨也去后院牵了马车,独自去了衙门。
既然唐家夫妻不肯报官,那她去就是。
之前没去,是想让这些参与其中的人互相攀咬折磨,如今这架势,好像都不想计较了,这怎么成?
唐家夫妻回去的一路上,还讨论了一下女儿不回去的缘由,一致认为,肯定是周青苗那个女儿从中作梗!
两人刚入府,就听到门房急匆匆赶来禀告:“老爷,衙差到了,说有要事请您二位去衙门问话。”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瞬间心里都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需要去衙门的事。
想了半晌无果,唐老爷皱眉道:“可能是早上你去衙门闹事,大人因此要告诫一二。”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放了心,安慰道:“应该去去就回,你不要太害怕。”
唐夫人本也没有多害怕,她自己这些年来被龚瑶盯着,除了龚瑶吩咐的事,压根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只要不是孔荔枝跑去告状,其他都还好。
但侄女的性子她知道,嫁都嫁了,前两天还听说有了身孕,这样的情形下,不可能是她。
想明白这些,她顿时放了心。
去衙门的一路上,夫妻俩都挺坦然。
可当两人进了公堂,看到里面站着的人时,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唐夫人面色惊疑不定:“你怎么会在此?”
楚云梨一脸严肃:“当年我到府城来了一趟,生下了女儿。结果十多年后,你们跟我说孩子养错了,现在想要换回来。我总要弄个水落石出,知道是谁害我们母子分离多年才好。”
唐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唐老爷也差不多。
两人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乡下妇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此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大人看向唐夫人:“柳周氏说你知情,还说你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还请把当年的真相一一说明,本官好帮你们寻罪魁祸首。”
到了此刻,也容不得唐夫人不说。
公堂上撒谎可是会罪加一等的。
或者说,唐夫人还心存侥幸,当年的事如果翻出来,龚瑶一定逃脱不了。而她自己……其他的事情都是在府里欺负别的几房人,唯一一件值得诟病的,就是侄女孔荔枝的婚事。
那是她侄女,如今又有了身孕。眼瞅着未来可期,荔枝应该不会跑来告她。
想明白这些,唐夫人说起当年是毫无顾忌。
边上的唐老爷几次暗中拉扯她,她都假装不知。到后来还故意侧身,暴露了唐老爷拉她的动作。
大人见唐老爷想要阻止,让人把他送到了隔壁。
唐夫人说的话差不多就是真相,当年她和龚瑶在未嫁之前并无恩怨,成亲后妯娌之间相处虽平淡,但却从未结仇。换子之事,纯粹是龚瑶心生嫉妒故意谋害!
唐夫人说着这些,似乎又想到了当年受的那些委屈,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龚瑶很快被请到了公堂上。
对于唐夫人的指控,她自然是矢口否认。但是,唐夫人哪怕受她威胁,别下意识的伸长了当年经手换子之事的人,她很快招认出。
饶是龚瑶死不承认,可他寻的那些人却并没有这样的决心,几板子下去,当年的事情就拼凑出了大半。
龚瑶辨无可辨,只能认罪。只是她不甘心,又说出了曾经她威胁唐夫人做的那些事。
听着龚瑶招认时,唐夫人不太慌,只是听到孔荔枝时,她心跳快了一拍,随即又镇定下来。且不说侄女不会来告,就算来了,当初她又没有直接算计,只是引导而已,这种情形想要定罪,没那么容易。
再说,她是被胁迫而为,总要从轻发落吧?
事实上,楚云梨已经暗地里找过孔荔枝商谈过不止一次。
龚家那位公子向来荤素不忌,除了长得好,又颇有几分文采之外,平时最喜欢和容貌精致的男男女女厮混。孔荔枝特别恶心,哪怕有孕,也悄悄落了胎。
在楚云梨找上门时,她更是下定决心,决意跑到公堂上为自己讨个公道。
唐夫人看着跪在公堂上指证自己的侄女,满脸不可置信:“你为何……”
无论唐夫人心里有多不乐意,孔荔枝反正是把当初姨母算计她的事情都说了。
虽然唐夫人是胁迫,虽然是孔荔枝自己点头,但她一个欺骗娘家女子害其为妾的行径实在恶劣。
唐夫人和龚瑶当即就被下了大狱,龚瑶无故偷别人孩子,又威胁嫂嫂,被判了八年。
罪名一落下,唐二爷立刻一封休书。
他可以接受妻子的所有,但却接受不了她为了别的男人做这么多事。
龚瑶此人斤斤计较,很是记仇。眼看唐二爷不念旧情,她也恼了,指认说唐二爷强抢民女,如今那女子还在后院中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