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想要做得好,说书先生是关键。之前廖振兴也在这上头费了工夫,花大价钱请了才艺双绝的女子每日午后吹拉弹唱。
楚云梨来了之后,本来想找个由头先打发了管事,一进门,管事立刻迎上:“东家,小的已经得了吩咐,您初来乍到,小的先带您四处转一圈。”
他一路笑语晏晏,先带着楚云梨把楼上楼下各间屋子看过,又带她去了厨房,连库房也没落下。
处处妥帖,笑脸迎人。让人想要打发他,都找不到借口。
事实上,如果真的要撵人,楚云梨也能找到理由。不过,把管事赶走之后,总得有人接手。下一个人,不一定有管事的知情识趣。
既然挺顺手,就没必要换人了。楚云梨看过厨房的点心,道:“隔夜的点心不要上,色香味不好的也不要上,稍后我另请几位厨子……从今日起,伙计的工钱得加,每接待一位客人,往上加一文。接待一位回头客加二文。”
管事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一个愿意给伙计加工钱的东家,总比抠搜的东家要好得多。手底下伙计的工钱高了,伙计会更珍惜这份活计,他也更好管些。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廖康那边无波无澜,酒楼里的生意还和以前一样。于廖振兴来说,儿子管的酒楼账目清晰就足够了。
楚云梨这边,娉婷坊又推出了香薰和脂粉,还有养肤的各种香膏,每日客似云来,尤其是早上,好多下人候在门口,只为了抢那几种稀少的脂粉。甚至有那机灵的小子,早早跑来占位,用位子换钱。
生意这么好,引得众管事纷纷侧目。
换作以前,他们各管各的生意,不太管别人做得如何,可现在不同,新提拔上来的管事每月还有分红,不需要在账本上做手脚贪墨银子,就能领十来两,着实让人眼红。
新提拔的这位他们都不熟,眼热一下就算了。可洪燕楼的周管事大家一起共事多年。茶楼这个月点心的价格上调,客人反而更多了,听说他也有分红。粗粗一算,也有八两多。
普通管事是一个月就二两,有些还不到二两,但这已经是很高的工钱。以前他们都挺满足,可现在,同样身份的人工钱翻了几倍,众人哪里还坐得住?
尤其是之前娉婷坊的张管事,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众管事都在暗戳戳希望老爷能把他们管的铺子分给府中大姑娘。要知道,做管事不只是拿工钱,还有许多隐形的好处。尤其是生意做大之后,会认识城里的不少东家,有些人想要约见那些东家,或是有人打听他们行踪,就会给他们好处。
这些好处,只有少部分不能接,大部分都能收入囊中。接待的贵客越多,这部分好处也就越多。大姑娘能把铺子做到城内首屈一指,他们若是能做铺子管事,好处多了去。退一步说,日后换东家,都能有个说头。
廖振兴不觉得廖康做得不好,廖康自己却不这么想。
他想让酒楼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是,酒楼的生意已经很好,接待的都是城里的贵客,根本没有改进的必要。再有,客人非富即贵,他也不敢乱动,万一弄巧成拙把客人撵走,酒楼可就被他办砸了。
廖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哪怕有姐弟两人接手了三间铺子,剩下的也有很多。尤其廖振兴并不满足于此,他闲暇之余,还想做更多的生意,每日忙得早出晚归,只三天两头抽空见见姐弟二人。
这一日早上,楚云梨去外书房时,父子俩正在说笑,屋中气氛温馨,她一进门,二人就住了口。
“华敏来了,可用了早膳?”
最近楚云梨生意做得好,廖振兴待她越来越温和,见面都有了笑模样,仿佛之前的针锋相对不存在一般。
“还没呢。”楚云梨坐下,吩咐丫鬟给她送早膳。
廖振兴笑吟吟问:“听说你茶楼中又多了两样点心?”
“是的。”楚云梨侃侃而谈:“两种都是果味,一种像桃子,吃的就是桃子的味道。如今是冬日,吃个稀奇。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客人就会腻,还是得做新的。还有种是桂花甜味,父亲要是喜欢,稍后我让人给你送些过来。对了,我还打算出一种果茶,解腻的。客人要是喜欢,还能论斤称回家泡着喝。”
廖振兴在听到各种新花样时,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挺好,茶楼交给你,我很放心。”他又笑着问:“管得过来吗?”
廖康心下一颤……父亲这是又要把铺子给姐姐?
虽然知道是套姐姐的方子,可他心头还是有些不愤。
同样的年纪,为何廖华敏就那么能干?
他一开始也以为手中握有方子就能把生意做好,可他管了大半个月的酒楼后,已经明白没那么容易。想要赚银子,得有许多技巧。
廖华敏用出来的那些,连父亲都常常夸赞,特意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
越是听得清楚,他越是明白廖华敏的高明。也越是清楚自己的平庸。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笨,廖康也一样。但他又实在没法子做得更好……总之,每见廖华敏一次,他就难受一次。
廖振兴早就在心底里暗搓搓盘算开了,笑着道:“咱们家的瓷窑你也管着吧。”
楚云梨落落大方一福身:“一定不让您失望。”
看她底气十足,廖振兴唇边笑容更深,廖康就更难受了。
楚云梨比较忙,用完了早膳后,很快告辞离开。
父子俩看着她的背影,廖振兴突然问:“康儿,你不高兴?”
廖康:“……”
他得多心大,才能高兴得起来?
“没有。”
廖振兴侧头看他:“康儿,你难受是正常的。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老天爷愿意赏饭吃,嫉妒不来。你只要记得,廖家迟早是你的,无论她拿出多少方子,赚得多少银子,最后都是你的!这么一想,你是不是要好受许多?”
听着父亲这直白的话,廖康唇边忍不住绽开了笑容:“爹,我明白了。”
廖振兴拍了拍他的肩:“这两天有人上门提亲,想要娶她过门,我都回绝了。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她分心。”
午后,洪燕茶楼有伙计送点心来外书房。
打开食盒,就闻到了里面清雅的香气。廖振兴伸手拿起,入手绵软,轻轻咬上一口,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人口舌生津。还没怎么嚼,就已经咽下了肚。
他吃着点心,唇边笑容就没有落下过。
想到什么,他拎着食盒去了主院,找到了云圆圆。
“夫人,你快过来尝尝。”